赵睦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正思索,身后一道青年男人声音促狭响起,是高仲日:“倘疯子是畜牲,畜牲生了你,你是什么?”
“是人,”董大娃仰脸看高仲日,认真反驳道:“爹说了,他是人,我们是他的种,即便是借畜牲肚子生出来,我和弟弟们也都是人。”
说完他坐到灶台前的小木墩上开始洗菜,赵睦与高仲日对视一眼,高仲日摆头示意出去说,彼时董家三娃跟在高仲日后头过来,蹲过去帮大娃洗公门官爷们买回来的新鲜菜。
赵睦与高仲日走出厨房时,身后响起大娃拒绝三弟的声音,方言不算很重,大约受董黑才杂乱的口音影响:“滚一边去,别来装模作样,平时啥都不干,都要我做,家里来人了就赶过来表现,恶心人,滚!”
走出厨房一段距离,高仲日从腰间算帒里摸出点炒薄荷丢嘴里嚼,随口道:“这家人都什么路子,亲儿子骂亲娘是畜牲,亲相公把亲媳妇锁黑屋,你知道董家那个三娃娃说啥?”
“莫非他娘其实不是人,真是个什么牲口?”赵睦活动活动发麻的胳膊,带几分顽笑口吻。
在赵睦看来其实董家究竟什么情况跟公门人关系并不大,董家事自有人家村长处理,公门说这个,纯属闲扯淡。
不过扯淡就扯淡呗,之后忙起来,想找人扯淡都没时间哩。
高仲日被赵睦态度逗乐,冲石屋努嘴:“三娃说他看见过他爹打他娘,打得可厉害,满屋子血,他娘被铁链拴着,吃喝拉撒都在石屋,从没出来过,生孩子也在那里头生,连稳婆都不请。”
赵睦用手背拍他胸口一下,继续回井边提水,促狭道:“差不多得了,人家妇人在哪儿生娃你也要好奇好奇啊。”
“我不是那意思,”高仲日跟着追过来,压低声音嘀咕:“我就觉得有些奇怪,照理说人要是得疯症,抓紧时间看病才是正理,关黑屋锁起来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