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世人难以理解“情深不寿”,毕竟连深陷其中者也无法自知自觉。
陶夫人不知该如何接话了,她对霍如晦,始终无法相逢一笑泯恩仇,她既希望霍如晦能放下过去,又卑鄙得想要偷窥霍如晦的内心,陶夫人认为自己是这样个贪得无厌之徒,所以老天报应,叫她现在卧病在床。
“心悸可曾再出现过?”霍如晦轻声问,搭完脉,消瘦的手不曾收回去,似乎忘了,又似乎舍不得。
陶夫人盯着霍如晦瘦到骨节分明青筋清晰的手,道:“药是管用的,不曾再心悸过,只是夜里多梦多汗,不知是否与天热有关。”
“是体内还有些虚热,不要紧。”霍如晦尽量用俗用话来表达病征,“可以多喝水,多休息,我再把药笺调一调。”
霍如晦说着收回手,叠收着丝帕,撑了下膝盖借力才站起身,侧对床而立,道:“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症,保持心情顺畅,莫再多烦忧,闲来出门转,避免郁结心……以后,以后我就不来了,其他医官医术精湛,你遵照医嘱,按时吃药,应该很快就会痊愈。”
“你要去哪儿?”陶夫人下意识问。
“不去哪儿。”霍如晦答得仍旧淡然。
医者难自医,她又非真圣人,来开平侯府已经是勉强。
“嗯。”陶夫人应声,觉着也是理应如此。
霍如晦去屏风外写药笺,时间有点久,没人说话,屋里一片沉默,大约半盏茶后,霍如晦留下药笺背起药箱,低声道:“我走了,阿灼。”
陶夫人心里咯噔一下,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二人自认识至陶夫人出嫁,期间二十余载春秋,霍如晦都唤她阿灼,后来不再来往至五年前重逢,霍如晦都恭敬称呼她一声“夫人”“侯夫人”,忽然这一声“阿灼”,听得陶夫人觉得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