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洪妈妈没听懂。
凌粟赴任这日大早,晨风徐徐,赶早者踩着城门开第一波出城,出来发现外头等待进城者已是人头攒动,汴都城乃国之都首,自熙宁年广施贺政以来,商贸繁荣,城中每日吞吐据说高达数百万人次。
城外五里亭迎来送往,不知见过多少悲欢离合,旁边两溜茶棚食摊里始终有客上座,赵睦坐在亭下石阶上,托腮看了会儿人来人往,不多时,凌粟牵着匹炸毛驴子拨开人群过来。
凌家只有二弟凌谷来送。
亭旁有拴马桩,凌谷牵着驴子过去那边,赵睦朝走过来的凌粟抬下巴,问:“就你二弟一个来送?”
“嗯,”凌粟轻车简从到不能再轻简,到赵睦面前站定,被初出苍凉日刺得眯起眼:“在家已好好告过别,不至于兴师动众都跑来送,你何时到哩?”
“方才过来,”赵睦稍抬脸看凌粟,舒出口团在胸中的惆怅浊气,语气几分调侃:“如何,离别在即,凌兄有何话要叮嘱?先说啊,家里这边我会照拂,你不用多嘴交代,显得我没眼力价。”
凌粟噗嗤乐起来,乐着乐着脸上流露出一两分对来日不可知之忐忑,故作轻松道:“我已叮嘱过凌谷,遇见过不去的大坎儿时就去找你,赵睦。”
“唔。”赵睦看着凌粟神色认真起来,知凌粟这是有正经话说,起身下阶,与之同立。
“此去山高路远,不免胸中激荡万千,”这个二十岁的年轻男子朝赵睦深深揖下身子,道:“相识近乎十载,离别在即,交心言盈腹口难开,几多感谢,几多敬佩,几多知遇,几多扶助,今朝难以尽表,请贤弟受我一拜。”
“宦海浮沉,今朝别不知何日再见,唯有一言,你我兄弟共勉,”赵睦哪里是那虚薄客套人,实实在在受下凌粟一拜,再将他扶直起身,道:“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