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之安静地望了她片刻,忽而倾下身,侧躺在她身旁,左手肘半撑起身体,将脸凑近,与她对视,右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指腹于她的眼周摩挲。
“我很喜欢你常常望向我的目光。”她说,“纯粹,专注,执拗,贪婪,还有喜悦满足的闪光,这些都不是面对一尊圣像该有的眼神。”
“曾经你那么小,却轻易看破了我的伪装,在远离父皇的东昭,我第一次尝试做一做人,在一个年幼的、奇怪的孩子面前。”
她微笑着流泪。
“我是一个无趣的人,整日徘徊在大义与私心之间,会为宏愿抛下私情,亦会因你的死亡舍下性命,矛盾反复得可笑。”
她想拯救这个腐朽的世界,为她那轻易被剥夺性命的母妃,为这世间千千万万的可怜女子。
若要实现祈愿,便得成圣,彻底放弃人性,成为一尊无喜无悲的圣像。
可她终究做不到断情绝爱,当不成真正的圣者。
圣道毁了,她只觉得轻松,从未有过的轻松。
“你不知自己于我而言有多么重要。”她动动手指,压碎了兰景淮眼角溢出的一滴泪。
女孩身上牵系着她身为人的一面。
“你乃我之私欲,我之恶念;乃我是人非圣之明证;乃我名秦恕,不可心有欲求却仍有欲求,是以所犯下的最大孽障。”
“我很抱歉,当年丢下你独自离开。是我无能,带不走你,也不愿将过去的不堪牵扯进你的人生。”
兰景淮喉咙堵得说不出话来。
她望着上方女人柔和含笑的眸子,泪光闪着微芒,刺痛她的眼,一口血蓦地涌上喉间,被她硬生生咽下去,却也冲破了言语的桎梏。
“你什么都未做错,何来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