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去点一盏长明灯。
……
第七百九十七阶、第七百九十八阶、第七百九十九阶,
过往的一切如走马灯般在脑中掠过,浮生大梦一场。
第、八百阶。
介嗔痴重&nj;重&nj;地&nj;磕在了这最&nj;后一阶,重&nj;重&nj;的、万分&nj;虔诚的。
他紧紧抓住了青石台阶的边缘,抓住了,再&nj;不松手的。
鲜血落在来路上,绽成一朵朵红梅。
这世间人情冷暖,多苦多难,天地&nj;为炉,万物刍狗。
可还是,不知足、不甘心、不认命。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袭朴素衲衣,有人手持佛珠,目光悲悯:
“施主,这是何苦?”
僧人双手合十,语间隐有叹息:“何苦如此?”
介嗔痴站起身来,略微踉跄了些许,随后恭敬地&nj;做辑行&nj;礼。
他声音喑哑,目光如夜星,“既是有求,便要拿出十足的诚心。”
世人皆道,不见寺八百阶,一阶一跪上云梯,目视一方心皆一念,神&nj;佛便会听见你的祈求,从而降下奇迹。
僧人眉目沉静如山:“你身负凶煞,既不信佛,又为何前来?”
介嗔痴默了一瞬,额心的血丝自眉上而下,划过眼角,像是一道泪痕。
“因为……我真的,没&nj;有办法了。”
他垂下眼,像是一具已被攫去魂魄的空壳:
“我这人,一向不信神&nj;佛不奉宿命,但如今,若诸佛可怜悯、上苍能垂怜,聆听我求,全我心愿,我可尽我所&nj;有用我一切来交换,只要…只要能实现……哪怕是以命换命,亦或永坠阎罗。”
僧人缄默,终是转身,引他进入寺中。
寺中清冷,香火缭燃间,却有超然之感。
他们停在佛前,僧人开&nj;始闭目诵经,介嗔痴奉了香,后跪于蒲团之上,听着那很久之前明释长老也曾念诵过的经文,心中似被涤得澄明,照出自己那颗明明白白的心。
僧人问:
“你所&nj;求为何?”
他哑声道:
“求一人,渡苦厄、多喜乐、长顺遂。”
那条自生来便始终挺直的脊背,深深地&nj;弯了下去,仿佛要低到尘埃里。
谦卑伏首,翻掌于前,五体投地&nj;————这是他自幼时便已学会的姿势,却是第一次真正虔诚的跪拜。
少时,明释长老为他取名,寄以期望,他说:“戒,贪嗔痴慢疑,勿造作恶业。”
可兜兜转转,他每样&nj;都犯了,也哪样&nj;都没&nj;戒除,到头来,也逃不过“嗔痴”二字。
名字是咒、是戒、也是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