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周五放学,下午五点半,陈念南坐教室里没动,他昨天跟段安北商量过,陈念南的身体就待寝室里,不回筒子楼了。
他的生活用品都只有一份,跑来跑去累得慌。
教室渐渐空了下去,段安北同桌董力也习惯性地勾着段安北的肩引他往外走,陈念南没抬头,可余光看见的时候还是不禁想起了那两个被挪了位置的枕头。
他甚至能把两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周末出来打球么?”董力问段安北,“我家那边开了家新的篮球馆,投进一个三分球当场免单,怎么样,去试试?”
“行啊。”段安北笑着应他。
陈念南在试卷上写下“解”。
“你上回说那个羊肉汤,城西那边开了家新的羊肉馆,开业前三天羊肉串买五送一,明天中午一块儿去?”
“好啊。”段安北说,“好久没吃羊肉了。”
陈念南在试卷上写下“g=g”。
“我这两天还有几道生物遗传没做出来,你晚上给我讲讲?还电话,我妈就会在你给我讲题的时候把手机还我。”
“晚上我——”段安北的声音越来越远,陈念南听不清他要怎么推辞,在声音彻底消失在耳边时,他的手忽的往下一压,全针管的笔头瞬间在试卷上扎出了个洞,陷进管子里。
陈念南面无表情地把笔尖抬起来,划拉两下,没出水,就搁下笔,慢慢地整理完书包往楼下走。
红烧牛肉面的香味儿从直饮水机那儿缓慢飘出,陈念南一只手盖着面,一只手背着英语单词。
他的英语发音蹩脚而生硬,陈念南没机会接触英语环境,学英语的方法只能是最笨的背背背,3500个单词被他颠来倒去背了三遍,同义词替换写了整整六本4k本。
一直到背到“crazy”,陈念南才沉默了下去。
他永远记得自己在两年前是怎样机械重复——
“酷睿贼酷睿贼发疯的、疯狂的、狂热的、着迷的、愚蠢的”
crazy的中文翻译实在太多,陈念南一字一句地念,读一遍都需要半分钟。
他低声读,呆板念,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不用这么念。”段安北另只手端着只篮球,身上还带着酷热的暑气,显然刚打完球回来,空出的手不住地拎着篮球服的衣领抖动扇风,露出的手臂白得耀眼。
陈念南止住话音,缓缓地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