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
昏迷的人在此时发出了一声闷哼,他面色惨白又带着不正常的红润,原本没有血色的唇被黎述弄的通红,散乱着头发看上去可怜极了。
这个人不自知地触碰了黎述的手臂。
那只手曾经被黎述踩到过,原本该无瑕疵的手背上带着很严重的红肿,黎述移开视线,转而探了探他的咽喉,这里有一道明显的划痕——也是不久前被她亲手划伤的。
在那道伤口下,凸起的喉结突然滚动一下,将嘴里残余的汤药吞咽下去。
黎述重新端起碗,两指撑开陌生人的嘴巴,并按住他的舌头。青年闭着眼睛被迫仰头,顺从地让汤药从他的嘴巴里灌进去,并缓慢吞咽。
好不容易喂完,她先卸下腰间古刀,将它浸泡在水里消毒,然后走出院子,把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看了一眼,最后关紧门窗。
她自己本是不必关窗的,但病人接触到雨水和狂风,也许会加重他的伤势。
她这里短时间能弄到的也只有b级伤药这种低级伤药,能不能挺过来,还是要看他自己。
还有,陷在伤口里的感染物还得清理掉。
黎述将自己腿上的短刀抽出来烫红了,一颗一颗解开他身上的金纹纽扣。
她刚用刀刃贴在皮肤上的时候,这具身体被烫地轻颤了一下。
黎述低头用力,从血肉之躯上挖出一条断裂的藤蔓,挑出烂肉的时候,他挣扎的幅度明显变大了。
黎述抬头看他,人还没醒,但本能在反抗这种疼痛。
为了防止他乱动而前功尽弃,黎述用他的衣服缠住他的双手,并按住他的胸口,另一只手毫不留情地下刀。
第七刀的时候,那双一直紧闭的眼睛在茫然中睁开。
黎述似有所感,没有落下第八刀。
他的眼睛也很好看,从失神中渐渐有了聚焦。
起初他还不太适应光线,被灯光一刺,眼角含着氤氲朦胧,低头正对上了黎述的视线。
这一眼没什么情绪,夹杂着对自己处境的不在意,冷冷地垂下眼帘,连一丝挣扎也没有。
不在乎身处何处。
不在乎满身的致命伤,也不在乎自己将走向生存还是死亡。
黎述想,这是个矛盾的人。
明明方才喝药的时候,还是一副不想死的样子。
她没手软,又是一刀。
青年闷哼一声,好看的眉眼微不可查地皱起,安静地看着黎述的动作,不知过了多久,等黎述再回头看的时候,他已经再度失去了意识。
被清理过的伤口流下红色的血水,在他的身体上留下道道损伤,比一些废土时代前的名画还像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