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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河垂眸,神情像个自知犯了错,又不想承认的小孩:“我……我只是有些不懂。”

方小杞大度地说:“不懂很正常,那不是您的世界,您不用懂的。”

沈星河却想弄懂。他说:“我看过锣儿家锅子里的饭,看上去……难以下咽。我想知道,大安城内外农商兴旺,锣儿家为何把日子过得那般贫苦?给人做佃户,或是做点小生意,至少能衣食无忧吧?”

方小杞沉默一下,说:“大安城的百姓如果遇上好年景,一切都顺顺利利的,除去每年要交的税赋,的确能得温饱,甚至有点盈余。可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她叹口气:“我问过锣儿了,她的阿爹因病致残,家里主要劳力是她的阿娘。两口子出去摆摊,阿爹只能坐在席子上打下手,赚的钱不够给阿爹治病的。房子早就该修了,修缮的钱却还没攒出来。锣儿先前在江府为婢,月例银原能补贴家用,现在这份钱也没了,在她找到新活计之前,一家人吃食上也得省着些。”

沈星河听得愣住,良久才冒出三个字:“对不起。”

方小杞失笑:“您跟我道什么歉啊?”

沈星河自觉惭愧:“是我无知。”

方小杞赶忙摇头:“你说什么呢?您只是从前没有机会了解罢了。”

她的笑意有些怅然,“其实,锣儿家这个样子已经是很好的了。她家虽贫穷,但毕竟是在京城,不会时不时有外敌侵扰之忧,不会担心房子被烧掉,男人被杀死,女人和孩子被掳走。家里有屋子可遮风挡雨,父母双全,锅里有饭,我……很羡慕。”

沈星河的心口似被猛撞了一下。

他知道方小杞受过很多苦,这时突然意识道,自己根本不知晓她究竟有多苦。

他却很想知道,她的一切过往他都想了解。鼓起勇气嗫嚅着问:“你,你的家……”

“我在安西的家……”方小杞脑海中浮现很久很久以前驿馆的后院的情形。那里已经住进新任驿官的家属,不再是她的家了。后来跟着阿娘进洪府为婢,那间几名奴婢一起住的昏暗阴冷的角屋,当然也不能称之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