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映入眼中的却是一张阴鸷如枭的面孔,挑唇翘眉,像凶兽俯睨着垂死挣紮的猎物,脸上的每一寸都带着兴奋的快感。
“陛下这旨意,奴婢定会凛遵不假,可在此之前还有件要紧的事儿,须得办妥了,才能走得安心。”
秦恪微微倾身,隔着御案俯近,盯住他一字一顿道:“陛下尽管宽心,奴婢这里担保,既不会篡乱大夏的皇位统系,也不会坏了国朝根基,只要瞧见上天替我母亲收拾了那些有罪之人,便心满意足了。”
第157章 情天孽海
疾步声中,秦恪绕过座屏脚下没有一丝停顿,也没去撩帐幔,人是迎头从里面冲出来的,连撞在那削窄纤柔的肩上也全无所觉。
几乎同时,狂风将靠外的那一溜窗都鼓开了。
两侧的灯全被吹熄,青铜架子东倒西歪的散了一地,廊道内一下子暗如幽冥,耳畔惊惶四起。
鬼泣狼嚎似的尖啸涌进通廊内,裹挟着牖扇磕碰的咣响,直戳着耳鼓。
他一路疾风拂掠般地走过,对身後的呼唤恍若不闻。
外面卷进来的雨水抽打在脸上,眼眶下都是湿的。
那不是他的泪,他只是空怅,魂像被牵着飞,大半都离体去了,紧赶着脚踪也追不上,所以只能快了又快,像发疯似的。
既然从始至终都是背负着仇恨而活,又为什麽会心痛如割?
他想不明白,暗地里念着搅缠在心头的积怨,忆回漫溯,脑中浮现的却是那张清臒苍白的脸展颜而笑的样子。
就像当初他服侍他泡脚时,头一回背全了《太上道德真言》,他笑得是那麽开怀欢畅。
不知不觉间,他开始喜欢看他笑。
只有那时候他才是平静的,平静的可以忘却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