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却没反应过来,询问地看着她。
贺灵又重复一遍:“我说,总是听你弹琴,你想不想听我弹一弹。
你弹得这样好,要是能指导我一二,那就更好了。”
言却深深地,重重地看着面前这个姑娘。
他穿行花中,学的是片叶不沾的本事。
这一路见过不少深情薄情,滥情寡情,他向来应付自如,甚至偶尔有些自嘲地想,或许他生来就是吃这碗饭的。
生来就该低贱,所以旁人轻视他无所谓,珍重他也无所谓,将他视为依靠无所谓,视他为玩物也无所谓。
他们这些人生来就是没有心的。
对收来的感情毫不在意,而显露的感情也统统是向上爬的手段,他原以为自己也是这样,也接受了自己这样。
如今他身份轻贱,自甘轻贱,却没想到会有这么个小姑娘,用她的诚恳和尊重,要将他扶起来。
她好像一点不在意两人之间的天堑,甘心在他面前俯首。
他凭什么,这位高门小姐也足够可笑。
可是为什么他的心,竟然荒唐地,动了一下。
他忽然有些感谢玖安。
派他来靠近贺灵,让他拥有这珍贵的,注定不会长存的瞬间。
“你不想听也没事。”贺灵道,“他们说我好只是碍于我的身份,实际上我弹曲子和锯木条没什么差别,你也不必委屈自己。”
“想听。”言却打断她,又认真地重复一遍,“我想听的。”
贺灵笑了笑,连忙跑到琴前面坐定。
她步履太过轻松,言却看着他如蝴蝶般轻盈的身影,一时不知道,她是因为给自己弹琴高兴,还是因为能离自己远一些高兴。
不过都不重要,因为贺灵的愉悦也太有力量,无论是为着什么,他也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