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盈想到这里,又仔细将容温看了一遍,带着复杂的情绪与容温道:“为何这样看着我?”她想到了昭阳郡主,虽然容温自回到侯府后,身上的骄傲与执拗都所剩无几,可苏盈依旧在她的眼眸中看到了这些,她心里没来由的生了怒:“容温,我不欠你的。”
容温不理会她的这些话,只问她:“贵妃娘娘要跟我说什么,若只是问我一些这样的问题,我累了,要歇着了。”
苏盈其实有些不适应容温突然这么淡漠丝毫未有畏惧的对她,她也不再说这些,直言道:“你不必恨我,我本就不是你的母亲,还记得我与你说过,你刚出生时在上京城里待过吗?”
容温自然记得,只是她一直不明白,父亲说母亲自嫁给他后从未回过上京,她又怎会去过上京呢?容温对她‘嗯’了声,秀眉紧蹙,不知苏盈要与她说些什么。
苏盈继续道:“你不是容家的人,你的父亲姓温,你刚出生没多久,温家遭逢大难,你的生母就死了,当时你尚在襁褓之中,为了救下你,老夫人逼着我带你嫁去扬州,远离上京城。”
“我本是有心上人,已然与他定了情,却被老夫人生生拆散,”苏盈呵笑:“你不在意权势,当年的我也一样对权势没什么知觉,可当老夫人拿权势对我相逼时,我才知道,权势是多么的重要。”
苏盈诉说起了自己的伤心事,看着容温用质疑的目光看着她,她苦笑:“怎么,你不相信?”苏盈长叹了声:“你若不信我说的,自是可以去问疼爱你的祖母,我何须骗你。”
容温身体有些僵硬的站在那里,垂于身侧的指节被她不觉间攥紧,默了片刻,她问苏盈:“我的母亲是谁?”她问出口后,才发现在她心底依旧是不愿相信苏盈的话。
她对苏盈的执念太深了。
这么多年,对于一个母亲的执念,让她不愿信她的母亲另有其人,可偏偏,她的理智告诉她,苏盈说的是真的。
苏盈用极为淡漠的嗓音回她:“你年幼时,我便送给你过一个桂花珠串,那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当年谁人提起桂花香,都像是在说起她,你的生母是昭阳郡主。”
容温紧蹙着眉,无奈的闭上了眼。
昭阳郡主——
那个明媚肆意却在十八岁就死在大狱中的女子,安川行说,她因刚生了女儿,身体本就虚弱,才会病死狱中——
是她的母亲?
虽然她不愿意相信,可温热的泪水却顺着眼角不停的落下。
她记得苏盈送给她的桂花珠串,当时她常戴在脖颈间,可那一年,她将捡拾到的桂花瓣拿去给她,被她丢出来后,她就再也没戴过了,甚至还让人去给丢了。
如今,若是她在扬州的院落没有人动过,她的桂花珠串应是还孤零零的躺在箱笼的最底处,她因着苏盈不喜桂花而厌恶了那么久的物件,却是母亲留给她的?
容温又看向苏盈,嗓音湿润的问她:“为何来跟我说这些?”
苏盈看着她漆黑的眸子,沉声道:“这么多年了,也该都说出来,”她自嘲:“我憋在心里这么多年,如今终于说了出来,也算是解脱了。”
既是老夫人不让她再踏进侯府,她与容温的母女情分也不再,为何不能说呢?
容温眸光直直的看着苏盈,她确实在苏盈的神色间看到了解脱,甚至是看到了苏盈隐忍的泪,她苦笑:“原来,我名字里有温,是因我是温家人。”她曾问过父亲,为何给她取名容温,父亲告诉她,女子三温,温婉、温雅、温和,所以给她取‘温’字为名。
苏盈眼皮微动,一时没有言语,片刻后却是道:“或许,你也不该姓温,你的父亲应是平江王才对。”
她话落,容温秀眉拧在一处看着她,眼眸中尽是震惊,不等她回过神来,院中已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老夫人在常嬷嬷的搀扶下走进屋内,已满头霜发的老人此刻脚下步子生风,怒瞪了一眼苏盈,嗓音凌厉:“我适才如何与你说的,你与阿梵母亲情缘已尽。”
老夫人看了眼容温,已然从她的神色中明白了一切,上前‘啪’的一掌打在苏盈脸上,没等苏盈回过神来,又是一掌,苏盈被打的落了泪,老夫人骂道:“滚回你的皇宫去。”
苏盈离开了,容温却如同被抽了魂一般站在那里,直到老夫人拉住她的手唤了她一声:“阿梵。”容温才泪眼朦胧的看着老夫人,嗓音湿润,忍不住啜泣道:“祖母,她——”她抬手指着窗外苏盈离开的背影:“她,她说我父亲是平江王——”那个因为他的儿子死在她手中,而命人来杀她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她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