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舒就坡下驴,“有劳了。”
裴绍行只好作罢,扶额来回踱步,胭脂趁着陆云舒不在,决定再试探一次,刚凑上前就被呵止,“够了!方青阳,马上带着你的人离开,否则,休怪我不顾及多年的兄弟之情。”
方青阳也不高兴,“明明是你夫人性子古怪不近人情,怎么又怪我和胭脂了?”
裴绍行带陆云舒出来游湖散心,本就是想缓和夫妻关系,结果被人搅和,适得其反,回去说不准又得冷战个十天半月的。
其实陆云舒根本没把事情往心里去,随着李瑶娘去到船尾,裴绍安与齐曼娘都在,四人便坐在一处闲聊。
大抵是肚子里多个人的缘故,陆云舒最近特别能吃,坐下来也不挑剔,桌上的点心茶水吃得有滋有味,李瑶娘十分羡慕,“嫂夫人有了身子,胃口还这般好。”
陆云舒也是第一次怀孕,不知道李瑶娘什么情况,齐曼娘则扶着她,“我表姐这些天吐得厉害,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下,这才出来散散心。”
三个女人便就着这些话题聊了起来,裴绍安始终安安静静陪在一旁,时不时给两位嫂嫂端茶递水的,齐曼娘为了解闷,把七弦琴拿出来。论琴音,不比胭脂的琵琶差多少。
这边气氛和睦,远处平静的湖面也响起一阵悠长空灵的箫声,箫声一起,说笑的几分皆循着声音看去。
对面一艘画舫缓缓行驶在湖面上,烟波浩渺,一望无际,唯有箫声穿破迷障,清晰传入众人耳中。
对方是为何附和齐曼娘的琴音,可是对方的箫声独特,时急时缓,几番对阵,齐曼娘明显跟不上了,额上不由沁出几滴香汗。
陆云舒没有心情关注这些,从那箫声响起的刹那,她就好似冻结一般,一动不动,只有一双凤眸逐渐泛起了红。
曾几何时,午夜梦回,都有这个箫声作伴。
是玉章哥哥的箫声,而琴曲相合之法,也只有她懂,她立刻起身走过去,齐曼娘意会,让出位置。
指尖触及琴弦之际,她再忍不住落下泪来,随着指下滚拂,一曲高山流水倾泻而出,对面的箫声明显一滞,随后以更为高昂的音调回应。
不止船尾的几人目露惊艳,外头的人也停止了争吵,孟千帆啧啧称奇,“果真是妙,齐表妹的琴音何时如此超然万物了。”
裴绍行刚亮起的眸子迅速暗了下去,原来奏琴之人是齐曼娘。也对,陆云舒商贾出身,多半不懂这些琴棋书画的风雅,索性坐在船舱里喝茶,没有出去,他不走,孟千帆也不好过去。
而远处的画舫之上,赵慎在一曲终了后,喉头不禁哽咽,吩咐侍卫左祁,“叫船家掉转方向,靠近那艘画舫。”待身边的人都走了,赵慎再支撑不住,握着竹箫的手微微颤抖。
陆云舒同样情难自禁,眼看着对面的画舫靠近了,心跳开始急速加快,她知道,船上的人一定是玉章哥哥。
可惜两船将要靠近时,侧面忽然蹿出另一艘画舫,比起陆云舒这般的更高大华贵,硬生生挡去两船的视线。
丹阳郡主从船舱中出来,走到甲板处,正好对上赵慎,“臣女丹阳,拜见燕王殿下。”
赵慎满怀期待的心瞬间冷却下来,睨了她一眼,嗯了声。
丹阳郡主也不恼,绞着手姿态扭捏,“丹阳还想呢,究竟是什么样的神仙人物,才能吹出如此美妙的箫声,原来是燕王殿下。”
听她自称丹阳,赵慎想了许久才记起来人是何身份,毕竟是将门遗孤,不好冷待,便客气地寒暄几句再把人弄走,可丹阳好似听不懂似的,甚至邀请他到船上坐坐。
孤男寡女,加之身份使然,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赵慎不会乱来,“不必了,本王还有要事,就不陪丹阳郡主叙话了。”
直白的拒绝,丹阳只好作罢,黯然离去。
她早早打听到赵慎来了汝宁,便使了些银子叫驿站的人到赵慎面前提议游湖,又通过箫声确认他的位置,这才到赵慎面前露了脸,只是没想到传闻中战功卓绝的燕王私底下竟是个冷漠疏离之人,硬是半点机会都不给她。
丹阳回到船舱里,对着镜子怀疑人生,她这样的相貌,裴绍行看不上,燕王殿下也看不上,她究竟差在哪里了?
赵慎又岂会不知她打的什么算盘,自他及冠后,无数贵女用尽手段只为在他面前露个脸,但他一向洁身自好,区区美色,不足以引诱他为之倾倒,现在他只关心另一艘船上抚琴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