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哭岔了气,我爹最终还是叹了句:“算了,就把翠丫头领到镇上,换些个馍馍来吧。”

我娘沉默地拉拽着我的胳膊,用两捧水给我净了脸,然后带我去了镇上。

走了很久很久,我头皮被晒刺得火辣辣疼,双腿仿佛灌了千斤重。

可我只能无声流泪,不敢言语。

不被吃掉,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村里哀鸿遍野,可镇上还远不至此。

富人家里依然有存粮,街上甚至还有孩童嬉闹,根本让人想象不到这是荒年景象。

卖糖葫芦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女童,一边吆喝走卖,一边哄女童吃糖葫芦。

我看着眼馋,悄悄咽了咽口水。

娘也看见了,暗里掐了我一把。

我死死咬着唇,满眼泪花朝她看了过去,抽抽搭搭地颤抖着肩。

我娘怔住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卖糖葫芦的男人经过的时候,她突然一把拉住了对方:“我,我想求求你,能不能给我一颗……”

男人不高兴,竖着眉,一脸凶恶。

他猛地拉开了距离,啐了一句:“狗娘养的,乞讨还乞讨在爷面前了!”

我娘双目无神,涣散地看向地面,又看了看我:“我妮儿从来还没吃过……”

男人不听,伸腿踹了我娘一脚,这时女童嘴一松,半颗沾了些许口水的糖葫芦滚到了泥地里。

我娘眼巴巴看着那半颗糖葫芦,就势扑到了地上,捡起来一把塞到我嘴里。

红彤彤的糖葫芦沾上泥土,黑扑扑的,像泥丸,可一进嘴里,还是甜丝丝的,直把人往死里腻。

娘要掐死我的时候,我没有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