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到六岁前,我一无所知。

不会读书写字,不会说话表达,更遑论喜怒哀愁这些高等情绪。

房间地上有些纹路。

我最大的乐趣便是摩挲观察它们,然后用手指模仿,在地上认认真真地勾勒。

生而知之,这些纹路很快就被画的端正有神,细看,竟和原先的一般无二。

每天只一顿饭。

送饭的嬷嬷蒙了眼,将饭食扣放在窗台上便转身离去。

没有筷子,没有餐具。

只是凭着本能的饥饿,我循香味挪过去,拿手大把抓食盆中的米饭。

这日晌午,我学到了有生之年的第一句话。

说出来毫无感情,那句话是:“你怎么还没死?”

是在一次犯病后,很奇怪,身体由内而外热得快要将我烧化,灼人的热流在肺腑里滚在滚去。

我蜷缩在木床上,咿呀咿呀,恨不得将自己团成个球埋在地里。

来送饭的阿嬷闻声摘了眼布,冷冷地看着正咬牙煎熬的我。

将食盒『嘭』地一声砸在窗前。

她露出扭曲的神色,恶狠狠道:“你怎么还没死?”

我歪了歪头,青白的脸上,大片薄汗顺着颊侧而下,蜿蜒没在颈间。

眸中却闪现微小的波动。

那是我第一次产生好奇的情绪,于是模仿着对方的发音,懵懵懂懂:“你怎么还没死?”

往后的几日。

这成了我寡淡乏味生活里鲜有的趣味。

疼得受不了时,我要这么说上一声;吃饭睡觉时,我还要这么说,后来无时无刻,只要兴味来了,总要来这么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