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当皇帝,远在月陵县的琴娘其实并不关心。

她气的是,茶点铺子又要关门了!

8

这一年初冬,大名府监牢那边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我周家人终于要出来了。

得到消息后,琴娘喜得跟得了诰命似的,当即雇了辆马车带着我赶往大名府。

可爹娘自狱中出来后,却没能与我们一起回月陵县。

因为朝廷有旨,命他携全家即刻前往阎州上任。

阎州穷山恶水,毒障层层,向来是朝廷流放囚犯之所,也是行商们宁愿多走几百里的路也要绕行的地方。

离别时,琴娘蹲地掩面大哭:

“主君、大娘子,你们就带我和荷姐儿一起去阎州吧,别再把我俩孤零零地抛在外面。”

我那鬓发染霜的娘轻轻将她扶起,紧紧握着她的手含泪道:“琴娘,此去阎州,九死一生,倘若我们有不测,荷姐儿便是周家唯一的血脉。其实,若不是旨意上写明要周家四口同行,连越哥儿和玄哥儿,我也是要拜托你的。你的大恩,我们周家记下了。”

“大娘子——”

这一席话,彻底绝了琴娘的念想。

她紧紧扯着我娘的袖子,热泪滚滚,仰天哀号,心痛得直跺脚。

可是跺脚也不行啊,因为我娘说得在理。

此一趟,是生离,或是死别,都是未知之数。

难不成明知是死路,还要不顾生死,一家人齐齐整整地上路吗?

在我们不舍的眼泪里,周家人坐着一辆马车走了。

大名府城外,琴娘一路追着车,发髻乱了,衣裙破了,鞋子也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