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茶点铺开张,琴娘往大名府跑得就少了些。
但她每两个月都会托人寄银子给张牢头,求张牢头买点吃食、日用品和书籍给我爹娘兄弟。
其实她一个人撑着茶点铺很累的,可她却执意不许我帮忙。
“你记住,你是周府的千金小姐,你的手是用来翻书写字的,不是做粗活的。”
我不服,总是偷偷帮忙,还跟她犟嘴:“哪里还有周府?”
陵水县的那个周府早就被抄了。
还哪来的周府?
可谁料,这句话却像戳中了琴娘的肺管子般,她忽地就怒了。
她双眼猩红地对我吼了一句:“周家人在,周府就在!周府在,我李琴娘就有归处!”
琴娘一向嘻嘻哈哈,在我面前从未动过怒。
这是唯一的一次。
然而吼完我,她很快就抱着我失声痛哭起来:
“你爹娘什么时候能放出来啊?我要撑不住了——”
待到陵花江畔再次热闹起来,已然是显春二年三月的事了。
这一冬,老百姓在家都憋坏了。所以一开春,人人都携妻带子地来江边踏春。
初春火气燥,一位大官人不知怎的,突然对琴娘发起难来。
他非说茶点铺的金丝乳糕有股子重重的苦味。
琴娘百般解释,又承诺做盘新的不收银两。
可那人却死活不肯,非要给个说法才行。
眼见着琴娘要自乱阵脚,我戴上帷帽,款款自后院走到了前店。
我朝那大官人屈身福了福,我朝他温声道:“这位官人眉目暗沉,可是常年睡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