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这时,琴娘便坐在榻边安静地做针指,而我则伏在小锦杌上学写字。

四月暮春,昼夜相宜,草木繁盛,芳菲始开,凤娘在窗前的月色里读:“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

打络子的琴娘身子一怔,忍不住抬头问:“是哪个春?”

凤娘抿嘴笑:“第二个春,是思春的『春』。”

“那第一个呢?”

“第一个椿,是周椿堂的『椿』。”

琴娘登时双颊通红,随手抓起一个帕子丢到凤娘的脸上狠狠啐了一口:“小油嘴,你坏死了!”

随后她扭头心虚地瞧我。

我正全神贯注地写字,心无旁骛,置若罔闻。

见我没有任何异样,琴娘才面色缓和,朝凤娘翻起了白眼:

“当着荷姐儿的面儿,少胡说。”

京城里的党争一直持续到六月,六月里朝廷下了判令。

周家财产抄没,家奴变卖,我爹娘和长兄幼弟都要押到大名府去蹲监。

我爹在陵水县任职的半年里,清正克公,俭廉有度,老百姓一度交口称赞。

可我爹入狱之后,世人的口风也渐渐变了。

他们撇嘴道:“若真是个清官,朝廷能抓他?哼,恐怕又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

4

“我呸!”

“主君明明是无辜受牵连才有了这场牢狱之灾,那伙子眼皮子浅的人却故意黑着心污蔑他,这天底下当真是没有好人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