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紧伏在她的背上,感受着自她鬓间传来的热气,虽天寒地冻,却不觉得冷。

也不知过了多久,琴娘实在撑不住,终于在半山腰的一棵古松下停住了脚步。

遥遥地,她往山下望去,果然隐约见一队衙役奔向了来旺那瞎眼堂叔的家。

“遭瘟的来旺!果然是黑心的行货!”

那一日,琴娘带着我边走边哭,边哭边骂,直到嗓子嘶哑,才在天黑之时到了月陵县。

陵水县与月陵县只有一江之隔。

她原是月陵县的人,如今为了避难,她又带着我逃回了月陵县。

稀薄的月色下,她在一座大宅前停下,然后筋疲力尽地叩响了眼前的朱门。

一间暖香袭人的屋子里,琴娘跪倒在一位上了几分年纪的妇人面前,磕头如捣米:

“妈妈,您行行好,就收留儿吧。”

妇人摸着满头的珠翠,面露难色:

“我的儿,不是我不肯留你,只是你也知晓凤娘的性子,她——”

琴娘忙道:“妈妈,昔日在院子里时,儿和凤娘情同姐妹,求您帮儿说几句好话。”

“噗嗤”一声,那妇人乐了:

“当真情同姐妹?妈妈我这双眼睛,难道是瞎的?”

“妈妈,您自是眼明心又善的,看在儿曾经给您挣过几两脂粉钱的份上,您发发善心,儿会做点心会抚琴,端茶倒水亦心甘,若您还觉得不够——”

说到此,琴娘微微仰头,硬生生将泪水逼回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