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糊了满脸,滴进眼里,阵阵刺痛,咬着牙睁眼,视野一片红色。

蛮奴生性残忍,史书上虐杀百姓、烧杀抢夺之事不可计数。

若是在这里倒下了,身后的老百姓会如何,我不敢想,也无暇去想。像是个只会挥舞武器的工具,停下来歇息便再也爬不起来。

远处地平线泄出几丝几缕的光,只是迎着光到来的不是援军,是齐发的万箭。

动作迟缓,反应滞慢,心口正中一箭,倒落在地,仰面喘气看着灰蓝的天,死亡似乎近了许多。

喉间溢出鲜血,手指微颤,长枪落在不远处,却凝不起力气去拾捡。

血腥气弥漫,鼻腔震痛,耳嗡鸣响,似乎听到了不远处鸣鼓的声音,军旗扬在空中,血液混在呼吸中,“嗬嗬”作响。

援军来了。

似乎是有了希望的缘故,浑身的力气一抽而空,再也抬不起半点。

在意识消散前,父亲母亲的脸在眼前一闪而过,旋即是一直不听话胡闹的小妹,是早已战死的族兄,是悉心照料自己长大的府中仆奴,是云家效忠的陛下,最后才是临行前双眼通红、眼眶盈泪的温知许。

恍然间忽然想起六年前在江南,确实有这么一件事,不过也只是在街上,把穿着华服、倔强地咬牙掉眼泪也不肯示弱的小孩,从小混混里解救出来的小事罢了。

依稀还记得他那时的可怜模样,但那双眼睛却灵动得出奇,脸上稚气未脱,牵着他走了三条街,才寻到了他想要的糖人。

也亏得温知许那么看重,偏要赖着不走,缠着不说,单就这点小事情喜欢自己,是不是太过荒谬了些。

……真是个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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