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怀真轻轻点头,又道:“这些时日听你说下来,似乎你想改变的极多。”
赵准畅想了一下:“日后我希望可以革除贱籍,不要让百姓世世代代被身份禁锢住,只能操持贱业。可以迁徙到其他地方,做其它职业。”
裴怀真颔首道:“那殿下便要创造一个政治清明的大晁,让百姓各安其居而乐其业。”
“我会好好做的。”赵准认真答应道。
裴怀真心里对这个少年愈发满意,他选定赵准,是为着偿还祖辈的错失,可现在,这个选择似乎真的能带来不懂。他想了一会儿,问道:“入太学之前,你在南岳书院念了半年书,那再往前是在哪间书院?”
“是我姐姐教我的,我姐姐跟她父亲学的。”赵准已经知道赵凝的生父是谁,最近他们处理献田一事便参照了永兴年间的文书,“姐姐常教导我与人为善,做好事并不是为了图人报答,只是要对得起自己的一颗心。”
赵准想起过去与姐姐相处的日子,清贫辛苦但又觉得温馨。赵凝虽教他心善,同样也教过他有原则,不被他人裹挟。哪怕是日后真的能登临大宝,他也要做一个同过往不同的皇帝,好好地爱护百姓。
裴怀真心里想到,也许正是有那般热心通达的姐姐时时教导,才能有这样不错的少年。
没有几日便要到万寿节了,他们须得在那一日赶回去。次日一早便上了路,哪怕是到了夜间,也很少做停歇。月光洒落下来,赵准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他们在同一个月亮下,相聚之日想必很快来临。
花了几个月,赵凝带着织娘们一同劳作,做了数套藤甲出来,嵌在现有的轻甲之上。裴怀真先前借助寺庙转运的粮食业已送了过来,与之一同到来的,还有法华寺大师研制出的上品伤药。
一切皆已齐备,赵凝与陆云祁便打算前往云州,见一下故人。
多年没有联系,如今上门,自是由李守备引着过去。
昔日那场大捷之后,功名被忠靖侯府的人所夺,云州旧部们有的被夺了兵权,有的便只能在偏远的关隘里守着,今日齐聚一室,看着陆云祁,尽皆不屑。
“哟,我们这陆大人是回来了?”
“京城那么好,高官厚禄,竟然有舍得回来的一日。”
“老兄你有所不知,我们这位大人不是自愿回来的,是被皇帝老儿撵出来的。”
“给皇帝老儿做了这么多年的狗,现在被一脚踹开,只能灰溜溜地滚回家中。但时移世易,也不看看家里还有没有你的地方啊。”
李守备怒道:“你们几位怎么说话,要不是少将军这些年在京城做了靶子,你们焉能有现在的日子?”
“现在的日子?我们忍气吞声这么多年,还不如死在战场上,好歹是一个痛快。”几位将军发泄着自己的怨气。
陆云祁没有理会他们的抱怨,只是说道:“我知道各位叔伯近年来吃了许多苦。可最近我们收到北境许多小国的线报,柔然正在统一草原,不日便会发兵我们云州。”
“少将军这是没法干明镜司使,又回来做将军了啊。”那位将军依旧在冷笑。
这些人明面上是对陆云祁不满,实际上是对朝廷不满。可陆云祁为了保全他们,在京城里挣扎了数年,赵凝早已忍不了再有人以此攻讦他,便道:“诸位既是对陛下有气,对柔然有气,何苦撒在我们身上。”
“你……”那为将军气道,“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我倒不知道,咱们云州竟是不许人说一句公道话。”赵凝冷笑道。
“你这小姑娘……”
陆云祁打断他的话,说道:“当年是父亲与各位叔伯杀灭了柔然人的气焰,如今许多年过去,是宝刀已老,只能逞口舌之快了么?”
先前诸多牢骚抱怨,陆云祁皆是好好听着,他们这群行伍出来的人性子粗糙,索性说了个过瘾。可自从赵凝开口后,他们意识到陆云祁的态度有所不同,不由得冷静下来思索。纵然是心里有气,可在场众人都明白他们说的有理,便沉默下来。
“粮食铠甲我们都给大家带来了。既然各位将军都是有脾气的人,还请大家打出气势来,切莫要丢了前线将士们的脸。”赵凝说完后走出了屋中。来之前她便知道此行不会舒服,可见到这样的态度,心里还是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