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远在千里之外,也不晓得从谁那里先传出来的话,说是卫家女将为东宫妃。恰好卫家女礼佛朝拜的那寺里,原本冷冷清清的,这一日却得了容清长公主来一同朝拜,还在这边暂住了几日,听闻其时容清长公主和那卫家小女日日相偕,同吃同住,情谊甚好,可见是好事将近。
只是这话虽然传得沸沸扬扬,却没见卫家和东宫那边各自有什么太大的动作。
“要我说,和当初对梁和滟那样,用点子香药茗茶……”
梁韶光握着扇子,掩唇轻轻一笑:“不是很轻便快捷?只怕到时候他们卫家还要求着你娶卫窈窈呢,她又是那么嫁进来,不清不楚的,本身也理亏,婚后你行许多事情,他们家里也不敢跟你多计较。”
“梁和滟一个孤女,怎么和卫家独女相较?她死活都没人管,卫窈窈若有什么不好的,反倒让我沾一身腥。”
梁行谨皱起眉头:“而且也怕把卫家人逼急了——再说,小姑姑,你那些香药,对身体不晓得有没有损伤,若不慎被我嗅了,或者她小姑娘受不住药性,坏了身子,日后给我生不出嫡子来可怎么办?”
梁韶光脸上笑意一滞,又想起当初裴行阙拿来威胁她的那一支水仙花,手里扇子捏紧了,变本加厉地笑得愈发甜腻:“一碗茶水的事儿,绝不会损及你的——我难道连个准头都没有么?”
她神情逐渐阴狠,脸上的笑却不减,整个人微微低头,侧在阴影里,显出点阴恻恻的气氛:“嫡子?你还真准备叫她给你生个嫡子出来?她若生出嫡子,日日养在她膝下,那你觉得,到时候那孩子是偏外祖,还是偏你?”
梁行谨的神色有一点松动,但到底还是没有点头:“算了,这事情还是日后再说,我只瞧着楚国那边,一时半会儿,还没动静,那也就不急这一时半刻的。”
梁韶光晓得他心里其实是很想凑成这婚事,只是不好显出来,不然一个东宫太子,急赤白脸要和臣子家成亲,还得图谋算计,实在掉价跌份儿。她要做的,就是给这尊贵的太子殿下不断铺上台阶,好叫他能从从容容地踏下来,不叫他失了脸面。
因而她遮脸一笑:“可不能日后再说。楚国那边的动静虽然不急于一时,可这小丫头的婚事却迫在眉睫了。你瞧她如今都及笄了,虽然被娇宠着养得一身孩子气,但又能在闺阁里面留几年?总要相看的。我瞧着她身家长相,都和你很相衬,配别人,只怕还压不住她呢,不和你,和谁合适?”
梁行谨神情果然松动,但愁闷也还是没怎么排解:“话是如此说,只是我总不好逼之太急,不然父皇那边,总显得不太像样子。”
这倒的确,虽然皇帝心里是乐于见他们成这好事的,但他只能接受由他为他们相配,而不是梁行谨自作主张,操之过急——皇帝仍在,还是健年,他一个年轻力壮的太子,怎么没来由的对和手握兵权的将军结姻亲之事这么热络?
天家父子,寡淡情谊外,实在太多算计。
顿一顿,梁行谨看向梁韶光:“里面许多事情,还请姑姑帮我从旁协助着,至少给我先留着,别叫她另嫁了就好。”
这事情不难,只要她勤和卫家走动就是,反正卫家人也不敢叫她吃个闭门羹,只是梁韶光真走动起来,意识到自己忘了件事情。
——还有梁和滟这个变数。
第64章
清明前, 正有新制的龙井送来,所谓“慢炒细焙有次第,辛苦功夫殊不少”, 一小撮冷茶投入热壶,香气缭绕, 叫人痴醉, 一股子清淡香甜气。
龙井味淡又价贵,梁和滟其实不太喜欢,但此刻坐在这里, 又实在没什么好计较的, 毕竟一来没什么别的事可以做, 二来这也不必她花钱。
卫窈窈若和梁韶光单独见, 难免有些流言蜚语出来, 于是她只好日日被请来在这里, 陪坐席间, 一起喝茶, 仿佛只是宗室之间谈天说地聊天一样。
也因为有她在, 外头人摸不清这到底是做什么的,只以为是和容清长公主拉进关系的好场合, 因此纷纷应邀来,常有京中闺秀贵女挤满小院。
但彼此之间实在没什么好聊的——原本只有她和窈窈还好,加上梁韶光就有许多话讲不得, 只有窈窈愤愤瞪过来的目光, 寥寥几个字概括在眼神里:这人真是烦死啦!怎么天天来的?
梁和滟默默喝茶。
不过小姑娘们之间,一日日相处久了, 话题总能攒出来,比如今日的糕点好吃, 昨日那条裙子上的绣花精致,还有看的本书里的故事如何如何,调制的香料怎么才能甜丝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