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裴行阙已经走得很远。
如今是正月里,他们又是往北走,越走天越寒,裴行阙有旧疾在肺腑,冷风一灌,咳得厉害。
楚国的御医随行,给他诊脉,越把眉头越紧,而裴行阙神情淡淡,没什么精神地侧坐在马车里,只那一只瘦得伶仃的手腕露出来,其余的地方,都掩在大氅里。
氅衣半旧,灰扑扑的,他仿佛愁云笼罩。
在周地满脸惫懒的长随端来一碗药给他,如今的神情倒是有点恭谨,他跪坐着捧那碗,开口很不要命地讲话:“殿下为了能再见那人一面,都能晚走一日,怎么晨起却又这么匆匆,不肯多留一刻?”
裴行阙抬眼:“你不想活了?”
语气平淡,神情怅然。
长随笑一声,问御医:“我家殿下的身体怎么样?”
他是周地出生,没去过楚国,口音全然是周地腔调,这话问出去,和御医不可避免地大眼瞪小眼。
裴行阙咳一声:“他问你,我身体如何?”
他自己倒不是很关心的样子,撑着头,注视着车窗外的景色,旭日东升,不晓得那人起床没有。
御医在一旁长篇大论,讲他身体,裴行阙默默把手腕收回来,笼在袖里,自己把手指搭在手腕上,把着脉。长随听不明白御医在讲什么,又求助地看他,他有点倦怠,很直截了当地概括总结:“说我活不长,但也死不了。”
语气没一丝起伏,仿佛讲得不是他自己。
御医又嘱咐两句,拎着药箱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