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安趴在窗口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季枝遥看了会儿,便悄悄收回注意力,偏头看向旁边的裴煦。
他一身墨色长袍笔挺,在忽明忽暗的灯火中,侧脸时时隐于夜色。他微仰头,望向外面的眼神却淡,好像这样的场景没有触动他。
季枝遥伸手摇了摇他袖子,低声问:“不觉得好看?”
他从回忆中猛然抽离,神色微愣了下,之后耳边再次响起她的问题,他才道,“好看。”
季枝遥才不相信,他刚才那神情哪里是觉得好看的样子。她撇了撇嘴,别过头去看外边。街上不知为何开始有人表演卖艺,周围的房间里,也逐渐传出有人弹奏琵琶、吹笛应和。
百姓在街道上欢欣鼓舞,又有谁记得这里几年前是何样光景。一幕幕今非昔比的画面闪过眼前,季枝遥突然眼眶有点红。
有所察觉后,裴煦把陈观喊进来,“太晚了,送太子回公主府早些休息。”
裴知安虽有些恋恋不舍,但今日一整天在学堂中,确实很累,于是朝他们行礼后离开。
人走后,裴煦缓步走过来,伸手轻轻刮了刮她眼睛,“方才真的觉得烟火很好看,尤其是你在我身边,让我想起了许多旧事。”
季枝遥轻吸了下鼻子,“在丞相府做幕僚的日子么?”
他轻叹了声,停顿片刻,说:“是南月时候的日子。”
季枝遥知道他轻易不会说起南月的事情。这个朝代给他带来了极高的地位声望,却也像水中暗流般将他卷入无底深渊。
铁骑踏过的土地鲜血遍地,是为了踏碎南月人曾经引以为傲的疆土。如今太平盛世歌舞升平,亦是为了超越曾经某个鼎盛的存在。
如今,他曾经日日渴望达成的所有目的都被他一一实现,真正驻足抬头仰望漫天烟火时,他却忽然有些空虚。
“枝枝,你说明年这时候,我们还能看到这样好看的烟火吗?”
季枝遥喉间酸涩,才平复下去的情绪又慢慢浮起。她垂头牵起他的手,指间还留着之前她用力咬下的疤痕。
天边的声音仍然震耳,可她的声音却清晰地落入裴煦耳中。
“会的,到那时候,”她伸手在裴煦腰上比划了一下,柔声说:“知安应该都这么高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