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承嗣再拿起那密函,反复阅览。
他也不知,原来在中原,一个兢兢业业的将军,会因为仗打得厉害,成为朝堂上那群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从前也不知自己为何要镇守西域,为何要挥戈西戎。只是依葫芦画瓢,希望自己能替代崔执殳。
尽管他学汉人的规矩文字学得别扭,可有崔执殳领路,他便乐此不疲。
崔执殳死得太早了。
崔承嗣压抑地闭上眼,突然将那密函攥成一团。他还清楚地记得,年幼的自己被苏合命令沉潭,苏合脸上的残忍淡漠。
也记得他被苏合骗回大帐,阿娘就在旁边,亲眼看着他喝下半碗毒药。
为什么苏合不记得了,是因为他太老了,所以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也要忘记?
苏合见他额筋暴起,眸色沉郁,以为他为昭国王室密谋杀他之事生气,宽慰道:“阿诗勒,汉人狡诈无情,不可足信。何不回到曷萨那?朕为你准备了曷萨那最美丽的女人,只要你娶了她,便能得到默多达干的支持。若能在冬狩会上,再赢过巴图,朕相信,没人会反对你称王。”
崔承嗣忽地冷哂:“称王,为何要称王?”
苏合热切道,“为什么?做了王,整个草原都会为你所有,所有的子民都将向你称臣。到时候我们趁中原内乱挥戈向东,拿下昭国易如反掌,难道你不期待吗?”
他果然与崔执殳不同。
崔执殳从来不会告诉崔承嗣,打仗是为了平定天下,建不世功勋。崔执殳宁可甲胄生锈,弓箭腐烂,也祈愿天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