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暗惊,她从来避免触他霉头,没想到他自己提及此事。
她款步来到他身前,卧在他身侧,握住他的手道:“也听过的。先前有点儿怕,但这些日子,我见夫君治下的廷州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便不会这么想了。”
崔承嗣低头:“如何?”
她真软啊,说的每一句话,都似甜美的鼓点踩在他心尖。
“夫君身上流着胡人的血,却替汉人守西域门户。如果没有夫君,西戎铁骑早已踏破廷州,直逼中原腹地。不仅父皇器重你,我更感激你。父皇曾说,他之所以重用胡人,是他相信两境虽疏,情谊如一。彼国缯彩,皆为我国之物。我之牛羊,皆为尔之牲畜。不论夫君为胡还是为汉,只要对百姓有利,我便全心支持,怎么会认为,夫君是一匹养不熟的狼?”
明姝又撒谎了,没有人认为他不是。
可认真地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却有点动容。
崔承嗣坐镇廷州,怀的是这样的心情吗?
不论外人如何看待他,只要他在这里一日,西域的大门便守得住一日。
他承受的非议,明明远比汉人将领多。
“你和我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我为什么讨厌你?”
崔承嗣透过明姝,恍惚再次听到崔执殳的笑语。
他抚上她的侧脸,又挑起她的下巴。她眸光如水,妩媚多情,远比他未见她时猜想的还要美丽。
他终于知道自己在恼什么,此刻戳破她的假面,他便要失去她了,连同她带给他的一切,温柔、关心、奉承,乃至她直刺他心扉的,娓娓动听的情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