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孔怀英处理完公事,两人出门吃午食。
日头升到穹顶,打背后照过来,人影摔在石板路,瘦长的两条,肩并肩,脑袋朝下,如同倒吊着的死尸,勒住了脖子,捆住了手脚。孔怀英虽说为官清廉,又被妻子管着,兜比脸干净,但较之仵作,还是富得流油。
他主动请客,拉魏子安进到一家酒肆,选了一处靠窗的桌子坐下。窗外栽种一棵玉兰树,枝干已抽芽,将发未发。午时的酒楼吵吵嚷嚷,孔怀英叫了好几次,才叫来跑堂。他要了两碗三鲜大面,半只酱鸭,一碗猪头肉,再加一盘满当当的清炒蚕豆。
酱鸭是熟食,最先上来。魏子安将第一筷让给了孔怀英,见他吃了,自己才动筷。鸭皮油亮,放进嘴巴里一嚼,咯吱咯吱响。
孔怀英拿筷子灵活地夹出嘴里吃干净的鸭骨头,问对面人:“子安,你从九江府过来,路上可还顺利?”
“还行。”魏子安淡淡说。“路上险些遇到拦路的强盗,还好马夫老道,临时改路走了小路。”
“哈呀,世风日下。”孔怀英一拍大腿。“本以为扳倒了严党,天公能为之抖擞,如今想来,分明是我等一厢请愿。”
说着,蚕豆与三鲜大面一齐上来。白瓷大碗内,一团热气直往上升,黄橙橙的奸蛋和白中透黄的蛤蜊窝在水汽里,像刚从草地里开出来的野花,甚是讨喜。可惜店家吝啬,只给了一对虾,个头也不大,外壳鲜红,缩在滚烫的面条下。
孔怀英把鲜虾挑出来,咬掉头,吸了口汤汁,直说鲜。
“话说孔公,今天来的这个主持,我怎么想怎么蹊跷。”魏子安的筷子伸向酱鸭。“按理说,僧人下山采购,都是当日去、当日回。再不济,也是今天去,明天回。结果那主持说,这位净业和尚,下山三天没回来,全寺上下最先发现的是烧火的小沙弥……而他知道后,也不急着报案,直到我今日过来复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