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有答案了吗?
当年我还能回答,但那一刻我却回答不上来了。
他说,其实读书第一步,便是自知哩。我五十那年,眼见功名无望,便开始想这个问题。想到最后,便知自知。我这辈子,要做啥?是要做那大官,当那宰相吗?不是哩,这不是我的命。读书那么多年,旁的也不会,我的命,就是儒门一条狗哩。
我不言语。
他扭头笑看我,孩子,你可有想做的事情?跟我读了六年的书,除了种地,就再也没有想做的事情了吗?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我有哩,我想做个大夫哩。
老秀才笑了,郎中?
我说,对哩,我不敢跟别人说,只敢跟你说,我想做个郎中。
老秀才说,那便去做嘛!人活一世,要知道自己想要啥,然后去做哩!”
张老山说到此处,王富贵突然扭头,看了看另外三人。
三人皆沉默不语。
王富贵起身,把那贴在穷途客栈门口的告示扶了扶正。
“算是老秀才提醒了我吧。后来,老秀才死了,我便是个郎中啦!”张老山如释重负地道,“我爹妈其实不同意,他们怕我哪天把人给治死了。
但我也不挑那重病治,乡下人嘛,有那脚气,我便治那脚气。
先从我自己开始,研究各种法子,用水泡,用桑叶泡,用火烤,折腾了半年,终于找到了一个法子:用烂泥把脚面包裹,然后用火烤,烤完,脚气就没了!”
“人才。”张二道,“可是这么治,脚就黑了。”
“黢黑!”张老山哈哈笑道,“脚气是治好了,整个脚变得黢黑。我爹见了都想揍我。但是,这便是我当郎中治好的第一个病啊!那村里乡里,有些人脚气太严重的,脚面一直被抠出血的,不在乎脚黑不黑,都找我治,我治好了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