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堰可以一点点修筑起来,良田也可以一点点开垦,人也是一样,会不断改变的。”裴昱掩在袖子中的手指无声握紧,缓声道:“傅娘子,你愿意给现在的我一点机会么?”
原来说了半天,是为了这句话做铺垫。傅筠气不打一处来,眼看着就要翻脸。
却又听他说:“我不奢望你转眼就能跟我重归于好,我也知道我们想要重新开始很难,对被我伤害过的你来说,也很不公平——”
傅筠不耐烦地打断道:“你既然知道,还要什么机会。你不会以为我到现在还没成婚,是心里还念着你吧?裴昱,你自己也知道这天底下还有很多人吃不上米饭,喝不到干净的水,看不起病,他们连好好活下去都难,你既然有改善水利的能力,就不要再陷在小情小爱里了。”
“这两者并不冲突。”裴昱把紫檀木佛珠褪下,凝视傅筠冷淡的面容说:“没有一点寄托,我兴许早就病死了,你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
傅筠只低头拨了拨火堆,“别的我不想多讲,谢谢你救我爹,天亮之后我去看看能不能出村。能的话,我会请县衙的人接你回去。裴昱,到此为止吧。”
……到底为止。
轻飘飘的四个字如同有万钧力道,又像是一道不可收回的死刑旨意,砸得裴昱头昏目眩,心神俱裂。
原来说不爱,就是真的不爱了,她眼中一点儿留恋都没有,他竟不知,她是如此绝情之人。
哪怕他不再像从前那样步步紧逼,哪怕他收敛控制和占有欲,哪怕他如此低声下气……
裴昱心头的酸胀,几乎蔓延到眼眶,不得已之下,微微侧过脸去。
他几乎要感谢这场高热,让他把蕴藏在心底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也让他面目发烫,她许是瞧不出什么端倪。
也是多亏了这坚实的地面才让他硬撑住,没有在傅筠面前狼狈地蜷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