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死讯刚传来的时候,风月楼的白妈妈是打算把她收拾了送进哪位贵人房里接客的。她说,四岁女孩儿的皮囊比十四岁的还要值钱。
姥姥来得凑巧, 把她赎走了, 可回了姥姥家, 她们还要被姥爷打。好不容易姥爷死了,宗族里的人想把她再给卖一遍。
女人是什么呢?
是灾年里多浪费的那口粮, 兄弟娶妻时差的那份彩礼钱。出嫁了是为别人家里里外外操持一生的外人, 是要为别人家养育一堆孩子的生育器物。没钱了可以拿她换钱,有钱了可以拿她取乐。文人嘴里点缀盛世的花,武人刀下装点乱世的草。反正算不得人,充其量是个玩意儿。
柳筝知道自己已经很幸运了,她有不论如何都爱她如命的娘亲,有不论怎样都会将她放在第一位的姥姥。五岁那年她还遇见了罗先生,先生给她洗净了手,擦干净了脸,教她读书认字,教她习武防身。没有罗先生, 也许她早与姥姥一起溺死在江水里了。
女子无权,才会被压着几千年不得翻身。
柳筝悠悠叹气:“多难。”
几千年, 不也只一个昙花一现的武曌。
宋砚把她拉进怀里抱着:“再难也总能走出一条路。我想为我们的娘亲多做一点事。”
柳筝靠着他的肩膀,声音有些弱:“可我什么都不会。”
“多的是什么也不会的男人被推上高位, 何况你并非没有擅长的东西。筝筝, 你敢在这世道收用情郎, 发誓不成亲,这些想法就已足够用来改变很多事了。”
宋砚兜着她的膝弯将她抱起来, 抱到自己的摇椅上,让她坐到自己怀里来。他搂着她的肩膀晃动摇椅,看着她的眼睛道:“这条路注定难走,但只要你愿意,我会耗尽一切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