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坐下,元希容便开口抱怨:“我真是命苦,满腹的愁苦,却还要到这里陪笑!真是不管人死活!”说着长吁短叹起来。
湛君听不大懂,问:“是怎么一回事?”
她心里有怨,因此怪声怪气:“二嫂你整日的睡,你那位好夫君很是忧虑,怕二嫂你有什么不好,于是便找到我,叫我来这里陪着寻些乐趣,免得二嫂你再做伤身的事,否则他……”
湛君忽然低下头轻轻打了个哈欠。
元希容不说话了。
周遭没了声音,湛君猛地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当即清醒过来,连忙出声为自己辩解:“我才醒,人还昏着,不是有意……我并没有冒犯之意。”
元希容笑了一下,说:“我知道。”
她虽说着这样的话,但神色可谓十分冷淡,湛君见了,不免心中惴惴,正要再解释两句,元希容却先开了口。
“我知道二嫂是无心,是我来的太早了。”
话讲到这里,她笑起来,道:“说起来好笑,似乎见二嫂多是在二嫂才睡醒的时候,记得有一回是在庭院里,那时候海棠花开得正好,二嫂在花树下睡,大嫂还作了画,不过寥寥几笔,却很见风韵,我当时就很喜欢……那画大嫂说是作了送二嫂的生辰礼,后来二嫂……那画便收到了我那里,再后来,我看二兄实在是……可怜,便又将画给了二兄,好歹也算慰藉……我记得二兄无声凝望了许久……鹓雏长大一些后,闹着要母亲,闹得很厉害……谁也招架不住,我忆起那画来,等到二兄回来,向他要,想着拿给鹓雏看……结果惹恼了二兄,被他狠骂一通,‘给他看什么!凭吊一样!往后难道没有再见的时候!简直晦气!’”她苦笑,“当时我根本不敢说话,他是真的动了气……色厉内荏,他很怕……怕再不能见你……”
湛君听了,低下头默默不言语。
“二嫂,我真羡慕你,简直忌妒。”
元希容继续道:“我二兄那样的人……谁都不要,只要你……磐石一样坚定不移……你不在的时候,除非是在鹓雏面前,否则他很少有真心的笑……你回来后就不一样了……前几日见了他,一身大袖衣裳,我大为惊奇,问他怎么忽然作那样儒雅打扮,已许多年不见了,他低了头给我看他的发簪,喜吟吟地问我如何,如何?寻常物件罢了,不过样子古朴些,我想不明白他怎么会有那种东西,不但戴在头上还肆无忌惮地展示给旁人看,他向来最重仪表,什么都要最好的,一件衣裳脱下来绝不穿第二回 ,可是却戴了那样一根簪,那样的得意……只因为那是你送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