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芝心中既是怜惜又是苦涩。

自那日回鹘骑兵突袭皇城,圣上连夜出逃至东都洛阳,等各节度使出兵勤王,已是久等不至,在洛阳行宫徘徊十日有余。虽行宫中应有尽有,但长公主自小在皇宫中锦衣玉食惯了,何曾受过这种奔波之苦?

尤其,那日出逃长安的情景,实在太过骇人。

九重宫阙,火光冲天。一众皇亲国戚由数千禁军的护送,不分身份地挤在数十辆马车上,经由东面的玄虎门逃亡东都洛阳。

身后,喊杀劫掠声,宫人惨叫声犹然萦绕不绝。还有漏下的妃嫔皇子,未来及赶上大部队,仍在追逐着銮驾,狂奔中冠发散乱,仓皇身影在风里摇摇欲坠。之后,一下就被追上来的回鹘骑兵一马鞭抽得不能动弹,扯烂了锦衣华服拖了去,凄厉的尖叫响彻云霄。

可众人只是别过头去,不去看那惨烈的场景。因为,自身难保,谁都顾不了那么多了。

公主怕是就此受了惊吓,今夜才会深陷噩梦中。

香芝将她从榻上扶坐起来,替她一一擦去滚落的汗珠和泪珠。

“这里是哪儿?”宴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迷茫地巡视四周。

“这里是洛阳行宫啊,公主殿下。”香芝顿了顿,忧心忡忡地问道,“公主今日是怎么了?”

“洛阳?行宫……”宴海默念了一遍,头脑中骤然一片混沌。她猛地撩开帐幔,一眼望见许久未见的贴身侍女时,身形微颤,瞳孔缓缓睁大。

二人仍是高阶宫娥的装扮,少女时的模样,锦绣襦裙,乌发点翠,形端容止,巧笑倩兮,正关切地望着她。

“翠雪?凝燕?”她惊异道,“你们不是在祁郸么?”

二人闻言,满目不解,碎步走过去一前一后蹲坐在她膝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