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知,她的小主子不像她长姐那般极其注重容貌。

这一位,时常在教武场练兵多待几个时辰,回来面上细嫩的白皮被晒得通红,也是一声不吭。平日里素来以男装示人不说,连脂粉香薰都不爱施半分。

脚踝上这样小的伤疤,自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吧?

只可惜了这样的美貌。

也好。她所行之事凶险,所谋甚大,如此容色,怕是会绊住她的手脚。若是引人惦记,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香芝不由想起凉州城中那位身份矜贵的崔家大郎。

那人时常以军情要事借故府上找主子,一待便是五六盏茶的工夫,天色晚了她故意不再上茶,可他硬是最后一盏茶凉透了才肯姗姗离去。

那郎君陇右崔氏嫡子,世家大族,外貌俊朗,军功在身,在凉州城中一呼百应,倒也勉强算个良配。

只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心。主子待他彬彬有礼,进退有度,言语间无外乎兵家军事,再无其他。

香芝叹了一口气,重新将消痕膏置于柜匣中收好。

辰霜出了房门,在庭前长廊的拐角处停下脚步。她见四下无人,默默俯下身,无意间去摸了摸右脚踝骨节处那道极细极暗的伤口。

时节已从春日到了夏末,数月之间,她像忘却了一般,一直刻意忽视这道疤,以此来回避想起那段血夜的记忆。

甘州,她本不想,也不该亲自去的,但是不知为何,内心竟兀然涌起了一股无名的冲动,想要故地重游。

她起身,拢好外袍,端肃仪容,穿过层层长廊,朝府外备好的马匹走去。

回鹘玄军军帐中。

一本奏报被掀飞,从高高垒砌的案牍上“哗啦”一声重重砸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