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久闾英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试探着问:“王的意思是……?”
拓跋劼起身出账,郁久闾英忙快步跟上,听见他在前面说:“你说得也对,鸿门。我最讨厌鸿门宴的故事了,项羽一时心慈手软,放走了刘邦,活该落得个英雄末路、自刎乌江的下场。斩草要除根,否则春风一来,便又是一片生生不息了。”
这一次郁久闾英听懂了。
“拓跋嬛是秘密前来的,除了我们,无人知晓狼主已离开长安,这是绝佳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
郁久闾英抱拳一礼,准备退下:“我明白了,这便传令去。”
“当心点。”临走前,郁久闾英又听拓跋劼说道,他回过身,看见拓跋劼微微仰起头,看向层云流动的头顶,“月在翼轸,要起风了。”
郁久闾英的铠甲声远去,拓跋劼望着头顶朦胧的月亮,突然想起小时候,半大的拓跋嬛趴在他背上,指着他手中的书卷问:“‘发火有时,起火有日。时者,天之燥也;日者,月在箕、壁、翼、轸也。’这是何意?”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帐外便传来父亲和兄长的声音,小小的拓跋嬛欢呼一声,当即将问题抛在脑后,从他的背上跳下来,拉着他往外走。
而许多年后的今天,拓跋劼站在翼轸月下的军帐外,低声回答了这个跨越了十数年的问题:“放火要根据天时,点火要选好日子。气候干燥即为天时,月亮落在箕、壁、翼、轸的时候,就是点火的好日子。”
“这一把火,”拓跋劼将目光投向远方黑暗中的城墙,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想借着远去的风,询问那早已消失在城墙上的妹妹,“又会烧向谁呢?”
与此同时,在远方看不见的黑暗里,亮起了一团微弱的火焰。
闻姑射站在山间,迎风而立,她拉开弓,烈火在瞬间吞噬精铁箭镞,流星般坠入边缘营帐,贯穿巡逻士兵的铠甲,钉在他的胸前,如一盏指引生命去向的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