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阗答得干脆果断:“配就配咯。”
老陛下当即一拍手,“得了,那不就成了么?你开心就行,这兔崽子本来就是归你管了。”
霍阗:“……”他想起今早对珀西说的话,那句“你舅算你半个爹”,顶多是句讨便宜的话罢,如今看对方如此轻松的模样,当真有了种一语成谶的悲壮感。
——怎么感觉好疲惫,他也想回斋养病。
——他不想做爹了。
而老三样的最后一句是:你好吗?
联合署有统一的官话。但最初的最初,在联合署尚未出现之前,不同血统的人生活在同一片土地,这片土地上存在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语言,直至距开国已有百来年的历史,复杂繁多的语种也随之流传。老陛下问这话时操一口英腔,叫上了霍阗的名字,没有连名带姓地喊,只单一个字,阗。可他发音不标准,舌叶面不自觉贴上硬腭,念出来便成了“ti”,余韵悠长,枯木老朽中带着股亘古的味道。
只见霍阗顿了一下。
然而老陛下这样喊也确实没错,因为无所谓过去未来,时间总是谜,过去的事人们识记不清,未来的事人们无从揣测,的确是个老谜团。霍阗也是谜,一个早年间无人识得的小兵小卒一跃联合署署臣的高位上,看似吊儿郎当的浅薄实则探不清潭底,这么些年一直显山不漏水地得过且过着。旁人没看出,老陛下倒是看出点什么端倪来了,这家伙藏着掖着,是想有意营造出云里雾里的鬼祟感。
眼前是一道迷蒙的纱,可霍阗莫名觉得帘后人一双慧眼如炬,盯得自己瘆得慌。嗓子一时间似乎干涩了,润了润喉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禀陛下,臣很好。”
他等待了许久,直至恍惚间腰背泛酸,这才等到帘后人慢吞吞的一句:“喔,霍阗,你是应该过得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