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高中的时候,郑文惠要代表学校参加外文的征文比赛,她仍然按照惯例写起了爷爷郑灿。
秃顶的老教师从眼镜后面,对着那张薄薄的纸看了半天,最后评价道,“嘶很感人,但并不特别。”
“你和爷爷之间有没有其他记忆犹新的事呢?要特别一些的,让你刻骨铭心的。”
买零食,做玩具,下雨了来接我。
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被郑文惠反反复复地提起,经过十几年时光的磋磨最终只剩下单薄的骨架,让郑文惠张开嘴,沉思良久,竟然只能挤出一句,“爷爷很爱我。”
“在这世界上,我很难再找到一个和爷爷一样爱我的人了。”
那一刻,从爷爷去世那天挤压的暴风雪终于朝着郑文惠呼啸而来,她茫然地暴露在天地之间,突然意识到,那个简单的问题的答案是——没有。
她和爷爷郑灿之间没有什么特别的。甚至除了那屈指可数几段素材,他们没有什么其他的记忆。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并不是因为郑文惠的大脑在遗忘爷爷,而是因为他们其实本就没有那么亲昵。
郑文惠小时候更多的时间是跟随作为家庭主妇的母亲,放了假,大多数时间也都是在姥姥家度过的。
爷爷只是爷爷,爷爷不是郑灿,爷爷是一个符号。
尽管故事写得感人,但那一切都是假的。郑文惠认为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之一,她和爷爷的故事,竟然是她编造的。
爷爷郑灿可能爱她。就像爷爷爱孙女,就像孙女爱爷爷,是人类生来骨血里带着的。
爷爷郑灿离开的时候,郑文惠太小了,她小到甚至人生还没有萌芽——承认吧,陪一个年龄很小的孩子讲话,对大人来说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