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钟情确信,这就是周佳念。
——直至那一刻,钟情恍然,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勇气。
她站在电话亭,手脚冻得生疼,才要开口,泪水却倏尔涌上来。
盈在眼眶,不断打转,越累越多。
钟情死死咬紧唇。
不敢说话,怕拖出哭腔。连呼吸也小心翼翼。
大脑一片空白。
她成了一个失去灵魂的傀儡,没有言语,没有思想,身子骨冷到极致。
“什么啊,怎么没人说话,”隔着电话,周佳念喃喃抱怨,“打错了吗……”
嘟——
电话被挂断。
边境小国小镇,电话亭外,雪景寂寥,树叶凋零,漆黑的车窗下无人。
远处有一颗巨大的圣诞树,七彩的铃铛发着光,被缠绕在树枝上。过节的情侣们来来往往,有人欢声笑语,有人在唱歌,有人在等十二点的钟声。
却都和钟情无关了。
她傻傻站着,听筒里只剩忙音。她却仍没有将它挂回去。
眼泪汹涌,争先恐后落下来,沾湿她整张脸。
真没用,钟情想,原来只是听到周佳念的声音,就会难受成这样。
……真怯懦啊。
居然连一句“圣诞快乐”都不敢说。
几年前的事情,由此刻的钟情再说出来,平静得像圣诞夜一朵雪花。
雪花落下,消融了,不见踪影。
就像此刻钟情的声音。“第二次,虽然电话接通了,但我呆愣着,不知道说什么。后来你把电话挂了,我也没勇气再打一次。”
周思游听着,也有些茫然。
其实她真的不记得这个事情。
或许在美国,学生Studio,某天夜里,周佳念非常偶然接到一个电话。陌生的国家,陌生的号码。
对面没人说话。
梦游一样的经历。
于是后来清醒,也忘了这茬儿了。
眼前,钟情再缓缓抬手,指尖搭在周思游颈侧,再说:“第三次尝试联系你……是在意大利,买这个项链的时候。”
无色的琉璃贝壳,是Borago春夏的限定。钟情买回来时,从来没想过自己真的能将它送出去。
“离开翡冷翠的那一天,我又拨了你的号码,”钟情面色淡淡,“但是已经,打不通了。”
确实是过去太久了。周思游回国后更新了身份信息,原先的号码也顺带注销。
“周思游,我现在和你说这些,并不是想说,我有多抱歉、多可怜,要你去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