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把他拦住:“医生讲,官家这病来的凶,要过人的,若把您传染了,陛下心里要更难受,身体怎么能好?奴代您去探看官家吧?”
持盈委委屈屈地坐下,可第十天的时候,赵煊还没来。
他终于忍不住了:“凭什么病,病成这样还不许我看?哪里来的医生这么不会治病,我来给陛下治!”
内侍和他同仇敌忾:“奴亦这样想,这里究竟比不得家中。”但他又很为持盈考虑:“可上皇……奴去给上皇探路,若外头无相公们来往,上皇再起驾可好?”
持盈一想也对,自己还是陈美人呢,好险好险,差点忘了!就让内侍先走,过了一会儿,内侍没回来,王孝竭裹着面巾进来:“上皇圣躬安。官家听道君烦忧,写下字句来稍娱圣情。”
持盈展开来,赵煊在纸上说自己病还未好,叫他不要过来,以免传染。等一下他的病好了,持盈又要生病,那真是没完没了了,持盈向下看日子,果真是今天写的。
持盈皱眉道:“怎么病得这样久?”
王孝竭宽慰他:“其实病得也不厉害,只是过人,官家青春康健,不日便大安了。”
自那天以后,赵煊的字条就每天传来,有的长,有的短,有时候甚至誊一两首诗给他,持盈按日子给他收好,无聊的时候看着解闷,好像赵煊陪在他身边那样,他俩隔着几步路,却始终不能相见。
有的时候持盈想爬上墙去看赵煊,但他很快就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他和内侍一起下棋玩,又有人在后面给他梳头发,用一段粉红绡纱包住他的发髻,在旁边簪戴花朵钗环一类,又配了相色的耳环。
持盈晃了晃头道:“沉得很,便罢了。”他都不大出门,要不是赵煊压根没给他送男装来,他都懒得每天梳头发。
内侍道:“这钗子官家亦夸好看。”
持盈不爱穿厚衣服,只裹着一件裘衣,里面穿一件窄袖的厚褙子,听内侍捧出赵煊来,便道:“甭理他,只要是满头花他就觉得好看。”
大家就一起笑,笑着笑着,王孝竭登门,捧赵煊的字条子来。
持盈见他来,笑着招他来,温声问道:“官家圣躬安否?”又拿条子来看。
赵煊在字条子上写:臣今日容颜稍和……问爹爹安否?
持盈扑哧一笑,他问完赵煊好,赵煊就来问他好,只隔着一个院子,凭什么不让他去见呢?传染就传染好了,他难道在乎这些吗?
等等……持盈皱了皱眉,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又把那根纸条子举到面前来看,他觉得这个字有些奇怪,不像赵煊的,可行笔的确是他的行笔……
少顷,他用手指掐住了条子上面那个“和”字。
赵煊的生母,他的发妻,王静和的“和”字。
没有避讳。
第110章 红粉青娥映楚云 桃花马上石榴裙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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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盈陡然色变,将纸条扔到了王孝竭面前。
纸条轻飘飘地盘旋在半空中,王孝竭干这勾当本来就心虚,此刻更是干脆利落地跪下招供:“臣万死!”
持盈见到王孝竭这样的神情,内心冰凉一片。
他喃喃自语道:“我重用梁师成,不意有如此遗祸。官家到定州去了,是不是?”
梁师成自幼在宫内读书,得他传授以后,能稍描他的笔锋,他怠政时就叫梁师成给他作御笔批答,外头便称梁师成为“隐相”。没想到今天赵煊竟然也找了位梁师成第二来蒙他,难道这就是报应吗?
恐怕赵煊已经在定州待了好几天了。他怎么敢去定州,定州城固然重要,可什么城池比皇帝重要?万不得已的时候他都能抛下东京,何况定州?
这样的事情,赵煊竟然还敢瞒着他。
持盈刚想问哪个内侍竟敢冒这样杀头的风险假传御笔,可忽然想到那个“和”字,如果是内侍的话,怎么连这样的小事都会忘掉?
除非是外头的大臣,不知皇后的闺讳,才做出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