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望微笑道:“你叔叔病啦,不见人,要说什么话,你尽可以告诉我,我来转达。”
定倾很固执:“叔父若病,某愿侍疾膝下,不劳元帅照料。”
宗望摆摆手:“啊呀,我又不是外人,弟弟怎么跟我这么客气呢?”
听到他这样的话,定倾的眉毛微微凝了起来,直接开门见山道:“某奉皇帝钧旨,与元帅和议,只为逢迎上皇回宫。郎君要什么,不妨明说,好叫某早请旨意。”
宗望又盯着他看,他觉得这人长得很奇怪,介于他熟悉和不熟悉之间,首先他的眼睛…但他的鼻子、嘴、下巴,和他的眼睛不配套。那双眼睛应该是很温柔、多情的,可他的嘴角平直,下巴削尖,是一个很凌厉、严肃的长相。
那是……持盈的眼睛。
于是宗望说起了另一件事:“上皇之事,倒是不急,上皇亦是我之尊长,我供馈奉养,理所应当嘛!但有一事,贵朝嘉王亦在我处,却怎么处置?”
定倾还没说话,宗望就笑了一下:“若贵朝不愿接他回去,自我这里养着也没什么,左右不过一个人罢了,算起来也是我弟弟,在我这里娶妻成家,亦无不可嘛!”
定倾垂眼想了想,道:“来时并无这段说话,不过嘉王已在我国成婚,不劳元帅费心了。”
这显然是个拒绝的意思了,看来是要一起接回去的。宗望也不说什么,只若有若无地道:“那他回国之后,贵朝皇帝怎么处置呢?”
定倾道:“此我朝家事也。”
宗望朗声对外头道:“还不叫三哥进来?叫他来求求他哥哥——”
众人目皆骇视,向门外看去,顿时慌乱了起来。
宗望看到他们的表情,面上笑容加大,门扉开启,两个卫士挟着赵焕入内。
宗望的声音就响起来。
“三哥呀,你来看看,你认得他吗?”宗望侧过身去,盯着赵焕。
赵焕走到定倾跟前去,和他对视了几秒钟。
定倾不说话,宗望倒先开口了:“三哥,你和我说过,你二哥是死了吧?”
你可是,你父亲的次子。
赵焕的嘴巴张张合合,胸膛起起伏伏,最后,他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颤抖的音调:“我认识他。”
宗望捏紧了茶盏:“那,他是谁呢?”
赵焕盯着定倾看了许久,定倾的眼神淡而平,他们对视了一会儿。
赵焕开了口:“大堂哥,官家会杀了我吗?”
定倾回答他:“此事朝中未有先例,待诸公议论。我只问你,上皇安否?”
“上、上皇?”赵焕有些愣住了,他对这问题有一些羞赧,甚至于痛苦,“上皇……我、我久不曾见爹爹。”
自从宗望把持盈转移到山上开始,赵焕就再也没有见过父亲,算起来也有一个月了。
宗望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遗憾,他想再问赵焕一遍,你真的认识他吗?他是谁?可又觉得没有必要。
他疑心自己记错了,感觉错了,可是他分明觉得很熟悉。
他再三凝视起了定倾的眼睛。
定倾和持盈的眼睛这样像——
他们都姓赵,血缘那么相近,长得一样有什么稀奇的?鼻子、下巴全都不像!再看看赵焕,作为他能百分百确定的,持盈的亲生儿子,和持盈固然有几分神似,但……
真是可惜了,宗望还在想,即使是赵焕的眼睛,也没有这么像持盈的。
可为什么这么熟悉,到底哪里熟悉,除了眼睛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