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见他。”宗望说,“我总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我要见他——不,我去见他。”
宗望说到做到,话音刚落就跳下了炕,一掀房门上的毡帘便涌入了漫天的风雪里:“把赵焕也叫来!”抛下萧裔和忽里两个人目瞪口呆。
许久,萧裔试探着问道:“忽里郎君,这是个什么意思?”
忽里咬牙道:“咱们找赵焕去!你记着,咱们要和宋朝和议,不许节外生枝!”
萧裔道:“可万一他身份真的有假,万一他真是皇子,咱们若是拿住了他……”
忽里厉声喝道:“赵持盈光成年的儿子就有六个,别说是皇子,就算今天是赵煊来了,将他杀了,宋朝立刻能再立个新的!赵煊亲征时,已叫了王弟监国,万一他王弟好战,耽误斡离不回国,这代价你付得起吗?”
萧裔讷讷不说话,忽里再次警告他:“宋朝说他是谁,他就是谁,这话你一样告诉赵焕,知道吗?”
“知、知道了!”
宋朝使臣在馆驿之中休整,离宗望的本营不远,快马约一炷香的时刻便到,宗望领着一队卫兵近前,争相开道,一路涌着向那位赵定倾的屋子里去。
走廊里跑出吴敏来,他满头大汗,一看就很着急,大喊道:“太子元帅——”
宗望看也不看他,命令卫兵将他请到隔壁去,吴敏怒道:“元帅是不想和议了吗?”
宗望冷笑,继续前行,卫士跑在他前面,五步一哨列队站好,直接打开了赵定倾的房门。
热气自房间内飘了出来。
宗望发现这个赵定倾不仅耳熟,而且非常的眼熟。
那是一个年可弱冠、身形瘦削的锦袍男子,身披貂裘,戴幞头,坐在椅子上,被卫士团团簇拥在中间。
带着一身寒气,宗望缓缓走向赵定倾,好像一只野兽进行捕猎的前兆。他凝视着赵定倾的眼睛……令人熟悉的眼睛。
定倾亦不说话,和他对视少顷,急得是他两边的卫士,已经涔涔地冒出汗来。
一阵可怕的沉默过后,宗望忽然大笑了起来:“郎君,你属什么来?”
定倾看起来并不是一个爱说笑的个性,他的一张脸木着,缓缓吐了个字:“龙。”
宗望掐指一算:“哦,那我大你八岁呢!”
喜怒不定。
这四个字立刻冲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脑海里,凶神恶煞闯馆驿的人是他,现在哈哈大笑,看起来很和睦的人也是他。
他甚至拍了拍定倾的肩膀:“郎君啊,你叔叔和我阿爹结拜,论起来,我该叫你一声弟弟啊。”
定倾看起来不领他的情谊:“某来此地,乃为两国邦交,不便议论家礼。”
宗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晃了晃茶壶,但好像把定倾的话当成耳边风:“好吧,好吧,弟弟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听说弟弟吃不惯我们的饭菜,要人出去买吗?实在是我怠慢了啊。”
定倾扫了那帮卫士一眼:“他们擅自作主,打扰地方,饮食之事,某素无好恶。”
宗望从腰间取了一壶酒:“美酒、美食、美人,乃是天下至乐啊!弟弟,你既然不爱吃,那我请你喝吧!”
他把定倾桌上的那盏白水扔掉,在茶盏里面倒了酒:“请。”
旁边的卫士面露难色,又不敢上前。定倾道:“某不饮酒。”
宗望乐呵呵、阴恻恻地问:“怎么,怕我下毒?”
定倾摇头:“酒,怎么不是一种令人发狂的药物呢?只有生病的人,才爱饮用。”
宗望哈哈大笑,他的手指敲了敲桌子,盯着定倾说话:“你叔叔倒是很爱喝酒,我以为你们赵氏都爱喝酒呢。”
说到持盈,定倾的眼睛才动了动,他正视宗望道:“某欲见叔父,有望元帅通融,待回国时,也与我皇帝有所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