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望还要问他:“那打得不好呢,就没有了吗?”
持盈要笑他,刚才谁说自己从来不输的?他刚要说出来揶揄一下宗望,而那边的女真士兵已经把宗望的球杆捧上来了,催促他赶紧上场。
那是一根细长的马球杆,握手的地方是一大块暖玉,缀着一只暗红色的香囊。
持盈越看这杆子越眼熟:“这……”
宗望把杆子拿来,放在他手里,得意地说:“这是你从前送我的,记得不记得?”
持盈握了握那一大块暖玉,面上的笑容不变:“你用这根杆子,如果还输,就把它还给我。”
宗望把杆子抢过去,一溜烟地跑走了,他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棚子里:“我不会输!”
大家就一起笑开,可笑着笑着,在持盈身边陪坐的官员、女眷们发现持盈没有笑,也就都停止了。
持盈在想,这根杆子是为什么到了宗望手上,又为什么是以自己的名义。
他和宗望之间并没有见过面,非说有过交集送礼的话,那就是当年给金国的国礼,这些东西都是梁师成负责的,他连管都没管过,如今梁师成早就死了,他找谁说理去?
但也不过是个马球杆罢了,他近年已经很少打球了。
最要紧的是郭药师……那持盈出来亦有月余,算算日子,宗磐第二封信应该已经通给赵煊了。完颜晟已死,金廷拱了小郎主即位,皇位落在伯伯家里,宗磐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全国兵马又被粘罕和宗望带了出征,这时候谁先赶回去,大权就在谁手里了。宗磐有意夺权,必然叫粘罕回国,那宗望为了不让后院起火,也只会拔营。
宗望在军中的举动,持盈已经得到了禀告。宗望分离郭药师的嫡系,混入自己的兵员,这是军队中常规的做法,他必然是要杀了郭药师的,但又不能光明正大,最好让他死在众目睽睽下的意外。
有什么比今天更好呢?
等郭药师死了,宗望的军中乱起来,自然有他和赵煊讲价的时候。
实在不行我也可以趁乱走!
持盈有点兴奋,他有点压抑不住,所以从座位上站起来,靠在栏杆上看,可球场朦朦胧胧的,他在看远方的山,山那边是黄河啊,黄河的那边,是汴梁啊。
持盈胡思乱想的时候,锣鼓和欢呼声同时响起,持盈有点儿在状况外,似乎跟这热闹隔离了。
他将视线投给球场,黑马白马四散分开,原来已经有谁赢了,现在是中场休息。
彩棚梯子吱吱呀呀地响,中场歇息的那么一会儿,宗望都不知疲倦地冲上来,他问持盈:“我赢了,你看见没有?”
持盈睨了他一眼:“你赢了?”他示意宗望擦擦汗。
宗望问他:“我刚刚打了那个球好几百下,你在栏杆上看清楚了吗?”
持盈什么也没看,含糊说道:“打得好,但比我差。”
宗望哈哈大笑:“那你下场嘛!”
持盈才不要,宗望看他的打扮也知道他不会下场,不然,鬓边的芙蓉岂不是要散落一地?可他又想,如果蝴蝶追逐着马蹄——那马蹄应该刚刚踏过芙蓉花吧?
他就退了一步,他多想和持盈一起打球!用持盈的球杆,赢过他,然后告诉他——但今天算了:“下一场你来开球,好不好?”
持盈还是不要:“我扔出球时,你们马蹄溅起来土,脏不脏?”
宗望道:“那你从楼上抛球嘛,我看得见!”
持盈往台下看,一片空地,郭药师骑的白马被人牵着在场上热身。
持盈笑问:“若抛到人脑袋上,算谁的?”
宗望意有所指道:“算他倒霉!”
两个人就一起笑,宗望就叫侍从赶紧去捧球,叫上皇扔来开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