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半年里上海还发生了什么大事的话,那就是双凤要结婚了,对象就是那个自说自话认她做师父的陆文联,他们订好在年底办酒席。想到去年这个时候双凤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做不结婚的大女人,盼盼就觉得好笑。

不过信里双凤也说了,自己和小陆结婚是为了更好地做生意。以后他们出去跑单帮、出差,只要订一个房间就行。而且小陆一切都唯双凤马首是瞻。双凤说东他不敢往西,工资卡存折乃至他们家的房产本都交给了双凤,她这才同意下嫁的。

至于亚非,她已经不在车间里干了。她自学考出了会计上岗证,现在在厂里的财务室做出纳。不过双凤抱怨即便财务室里有了“自己人”,她的报销速度也没有因此加快,用亚非的话来说就是“不管是谁都要走流程”。

盼盼坐在超市的员工更衣室里,捧着她俩的来信,不由得想起了纺织厂的更衣室还有那个曾经充满了欢声笑语的小隔间。

不到三年的功夫,先是双凤,再是她,现在就连亚非也离开了那里。那里会有新的姑娘加入么?她们不在了,还会有人带花花绿绿的杂志,带各种时髦的东西进去么?

会的吧,那些都是时髦的上海姑娘呀。

“喂,杨桑。”

听到有人喊自己,盼盼急忙转身,匆匆把信纸折叠好塞回信封里。

“杏子。”

她转过身,冲对方点头。

其实不用转身她也知道是杏子,因为她是现在这家店里唯一一个不用“中国人”来称呼她的人。

杏子前段时间没有来上班,说是要赶毕业论文。她的工作被分给了盼盼和静子来分担,这导致静子上班的时候越发暴躁,甚至差点和客人发生口角。杨盼盼每到这个时候都远远都开,被殃及池鱼算是小事,关键她怕静子会推她出去顶缸。

杏子染着一头黄毛,说话速度很快,总是斜着眼睛看人。说实话盼盼有些害怕她。店里的其他人貌似也不怎么和杏子说话,她总是特立独行,一个人进进出出。山田说东京这样的大城市里有很多不良少年少女,类似于上海话的“流氓”、“阿飞”、“拉三(ssie,沪语指不检点的女人)”,她不知道杏子算不算女阿飞又或者是日本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