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拿足了赏钱便随意敷衍几句深宫里那位被骗得甚是可怜的帝王。有从未进宫面圣的人心中贪图赏钱却又不敢行事,手上拿着道袍惴惴不安,旁人便都一笑置之,宽慰道:

“兄台放心,陛下甚是好骗。你只消说一句‘娘娘不日便要大好了’,如此便只管接着陛下赏的香火钱便是。”

冬月初,南樾第一场雪落。

进宫的术道士里有人提及京郊外观澜寺里的岑明大师,萧越当即带着沈晚上了山。

“施主要寻岑明大师?可他如今不在寺中,早已回山上去了。”

“求大师告诉我上山的路。”

“山上多时不曾有行人,出了山门一直往上便是了。只是近日有雪,路滑又多枯枝棘刺,施主何不开了春等雪融些再去寻人?”

萧越愣怔片刻,阖了阖眼帘,揖了个佛礼对着那黄衣僧人作别。

“多谢。”

山门下有石阶,用软轿将沈晚抬上来并非难事,可现在要上山。

漫山风雪,山路难行,萧越便只有将沈晚背起,一步一步,极为小心翼翼地走着。

沈晚过去三日醒着的时辰屈指可少,此时她掀开沉重的眼皮,第一眼就望见萧越的衣摆与锦靴浸在雪水融开的泥污里。

她背后罩着的绒氅将她围了个严严实实,一片雪花都不曾吹落到她的颈间。

“阿越,累不累。”

萧越听到背后的沈晚微弱的声音,没有回答,只笑了笑,“观澜山有绿梅,若是遇见了,我折来给你。”

“回去吧。”沈晚道。

若是山路只是崎岖坎坷些也就罢了,如今雪覆千山,冰冷的泥污将萧越的衣摆和锦靴浸了个透。

萧越稳稳托着背后的她,腾不出手来开路,光是她能看见的左脸,她已看见好几道已经被寒冷凝固鲜血的伤口了。雪天路滑,待下山时他还要背着他,如何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