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怎么办?许即墨冷静地在心中问自己。
是跪地大哭、摇尾乞怜,求这些人放自己去见母后最后一面?还是干脆主动提出不愿归国,借此机会一表忠心,好让北梁放松警惕?哪一种对南魏更好?哪一种是北梁想要看到的?
朝堂上那一道道盯着他的目光有若虎狼,许即墨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有所表态。可是,忽然之间他感到那样的疲惫,好似连开口的力气都没剩下。
许即墨,你还算是个人吗?心里有个声音这样对他说——
那可是母后啊。生你养你、最疼爱你的母后啊。她躺在千里之外,也许是奄奄一息,也许在此刻就已经撒手人寰,可你作为她唯一的孩子,一心却仍只是这些权衡算计?
他突然一阵反胃,头一次对自己、对这一切升起一种浓浓的厌恶。他现在只希望座上的梁帝能停止他的惺惺作态,放人也好、不放也罢,早些给个宣判,总好过像现在这样僵持着,屈辱地任一众无关人等看他的笑话。
偏生梁帝最爱在这种场合展示自己的仁慈纳谏,温声问起许即墨的意见。这等“屈尊”礼貌却残忍,好像许即墨真的有选择权一般。
许即墨几乎是机械性地下跪、叩首,答话时语气平静不似常人:
“微臣早已立誓,以身为质,效忠北梁。既为人臣,自然万事全凭陛下定夺。”
梁帝捋了捋半白的须髯,似乎十分满意他这般识抬举。当着南魏使臣,他摆出一副同情却又遗憾的表情,说了一大堆“深感哀痛”之类的场面话,复又晓以国家大义、赐了使者一堆丝帛药材,最后才终于给出了明确答案——
“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