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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下的一个,就是岳濯缨。

岳濯缨这个人,说起来同自己也是亲戚,但不过是姻亲,没有血缘上的关系,他算不上自己正儿八经的长辈。他也不像父亲和纪先生有一身好功夫,纯然是个文人——还是个自己最不喜欢的旧式文人!什么士大夫,不就是个酸秀才!但他有一种沉静如水、仿佛能一眼看透人心的洞达目光,略带谴责意味,一个天然的师长,让人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况且,在县中读书时,他还真做过自己的老师……

方廷玉咽一口唾沫,满眼希冀地问祝青青:“他就只是牵个线吧?不会来画展吧?”

恰在此时,背后传来让他绝望的声音:“廷玉、青青。”

祝青青眉眼弯弯地抬手轻挥:“濯缨先生。”

方廷玉僵硬地扭过头,颈椎骨简直要发出咔啦啦的声响,勉强挤出个笑:“岳先生,好久不见。”

岳濯缨仍旧是一身长衫,一派斯文萧疏的士大夫气象,他仔细看了两眼祝青青和方廷玉:“长大了。”

目光向下,落在方廷玉和祝青青挽着的手臂上。

祝青青轻咳一声,抽出手臂,问岳濯缨:“先生几时到的上海,怎么不告诉我们,让我们去火车站接您?”

岳濯缨淡淡笑:“你们上学的上学,做生意的做生意,我又不是没来过上海,何必耽误你们的正经事——昨天上午就到了,和在上海的故交们也已经聚过了,想着今天看一看你们两个,明天就回家去。”

来看画展的人渐渐多起来,人声嘈杂,画社里不便闲谈叙旧,祝青青问岳濯缨:“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