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青青摇头。她也觉得奇怪。刚到方家时,二奶奶并不在意她。不知从哪天开始,自己突然就成了她的眼中钉,她每天都在鸡蛋里挑骨头,无中生有,总要给自己找点苦头吃。
方廷玉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道:“因为我二叔想讨你做二房。”
“上个月,我听见二叔死皮赖脸地跟奶奶说,二婶生不出孩子,他不能就这么绝了后,想娶一个知根知底的好姑娘当二房,为方家开枝散叶……如果这件事真成了,以后我也受不起你这声‘小宝哥哥’了,该改口喊你‘小婶婶’啦。”
话音刚落,祝青青的脸“唰”地就白了。
方廷玉不禁有些后悔,赶忙补充:“不过你放心,奶奶没答应他。”
祝青青斩钉截铁地说:“他做梦!就算老太太答应了,那他也是在做梦!”
她的长睫毛如蝴蝶翅膀一般微颤:“我绝对不会嫁给你二叔,我迟早是要离开这里的。”
方廷玉十分惊讶:“离开方家?你要到哪里去?”
他早看出她心高气傲,但听到她说要走,还是难免惊讶——她家破人亡、举目无亲,现如今她的一纸卖身契握在方家手里,她又能走到哪里去?
祝青青轻声说:“我不是生来就给人做丫鬟的,我家过去也是世代书香门第。”
方廷玉说:“我就知道,一个丫鬟又怎会满肚子诗词?”瞧她搁在膝盖上的双手,手指细细,指尖窄窄,一看就是握笔的手,小姐的手。
祝青青抬起手,对着月光反复看,手背白皙柔软,但掌心生着一层薄茧:“过去,只有拇指、食指和中指的指尖上有茧,是因为从小就天天临字帖、默唐诗……有时候也觉得厌烦,想着哪天能不再过这种日子就好了……那时候没想到,想逃离的,竟然是永远也回不去的。
“真想回到过去啊……如果没有家破人亡,我现在应该是在法国。
“小时候,我家有一个世交伯伯,伯伯年轻时在法国当外交官。他有一个儿子,大我四岁,我喊他一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