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动声色拈起两片黑纱,拭净泪痕,收敛悲色。
“讲述者的情。”只听那名黄衣男子答道。
谢玉台抿了一口竹叶酒,润过干哑的喉咙,等着那人继续缓缓而言。
“写下故事的人心绪如何,已无从考究。他们将文字落在纸上,沉默无声,只有黑白二色。而讲述者重新注入自己的情,故事经由他们口中说出,才重新拥有鲜活的灵魂。”
“所以即使故事是假的,这故事里的情也是真的。我哭的,便是这故事里的情。”
“故事与情……”紫衣男人皱着眉头,看得出,这样深刻的思考着实有些难为他。“那依你之见,我付了银钱给这乐伶,到底是买故事,还是买情?”
“无法读情者听故事,读情者听情。”他答道。
谢玉台眼角的泪痕已完全干涸,他起身抱着段冷走下二楼。
日光静好,路过门楣时,那名白发老者悠然依旧,蒲扇轻摇,只闻曲声,不闻世事。
“老先生,这《元莺辞》唱得真是妙极。”谢玉台开口搭话。
“是哟?你也听懂了?”白发老者眯着眼睛,和蔼一笑,“能听懂惜云之音者,可不多啊。”
“不,在下懂的不是惜云,而是自己的一位故人。”
谢玉台透过匾额向阁楼望去。那方寸之地,乐伶的歌声还在不断回荡,两名锦袍男子还坐在原先的位置,为了一阙唱词争执不休。
而自己时至今日,才终于读懂段冷的情。
在那人压抑的灵魂下,它们沉默无声,却振聋发聩。原先他不曾听清,而现在,他终于能将每一个字都细细品味。
一阙《元莺辞》恰好唱到尾声,而谢玉台不愿把结局听尽,他抱着段冷,继续踏上这一条西行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