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定下三月之期,一来是因为骨刀的制作需要时间,二来是因为,三个月后我的父母任职期满,便可以卸去圣巫之责,云游四方。届时我就算死了,族中也不会找他们的麻烦。”
段冷说得云淡风轻,仿佛话里的将死之人,并不是他自己。
这番话不知道拨动了谢小皇子脑袋里的哪根弦。他脑子一热,问道。
“段冷,你这辈子,到底有没有为自己活过?”
“没有。”段冷答得干脆利落。“我不需要。”
谢小皇子不懂,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不需要”为自己活过。但他既然已经选择冷眼旁观那人生命中的苦难,便也没有资格过问太多。
他只把盘中最后一块辣子鸡,夹到了段冷不沾一丝油腥的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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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亥初,钟声又响过九下,王宫中的步声人语都渐渐安静下去。便是再贪恋暖阁中的良夜,也该就寝歇息了。
谢小皇子正歪在床头看话本,一听钟鼓,立时掀了衾被,像游鱼一样滑入温暖的被窝中。他用妖术挪了盏红烛灯在床头,想把话本的最后一章看完,却偶然瞥见四折屏风后,段冷已经拆散了盘发,正在褪去一身繁重裙袍。
他柔顺的发丝滑落在衣前、肩头,把那具冷毅躯体上的棱角一一磨平。谢玉台突然觉得这烛光太过香艳,让他无端想起今日下午不夜阁中旖旎香艳的色调。
他索性吹熄了红烛,将话本倒扣在枕边,平身而躺。
屏风那边也没了一丝动静。谢玉台竖起耳朵听着,过了一刻钟左右,那人的呼吸仍旧十分有力、急促,虽然规律,却一点都不轻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