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下我后,还是宫女,我是万妃养大的。”她咬着牙,逼迫自己绝对不要哭出来,“我以为自己从来没见过她,谁知在数月前,我才知道那个被一直被自己呼来喝去的人,竟然是亲娘。”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只有一个念头,想让他知道自己,从何处来,为何与他在此相遇。
“她有段时间总是只用半张脸对着我,我后来才知道,另一只眼一直在流泪。而她对着我的那只眼睛,几乎是看不到的。”她麻木地说着,像是看着别人谈论自己。
沈无淹将她搂在怀里,想要止住她的颤栗。而她每一寸都绷得极紧,如同一把弯弓,张到了极致,不能凶猛地射向敌人,便会在顶处应声而裂。
他很想要说些什么,把她从万劫不复的回忆中捞出来,可是他也是痛的,那痛从她身上弥漫过来,掐住了他的咽喉。
颤栗变成了抖震,她的呼吸也重了,伸出手想要将他推开:“你不知道,她是被打死的,就是在我眼前。当时她的手就伸向我,我只是躲在门后……我猜她应该很想听我叫她一声娘亲……”
沈无淹将她搂得更紧了,哭诉在他怀里破碎成呜咽,她压抑着,终于哭了出来。
是把自己剖开,再碾碎,然后他们重新认识对方。
她哭了多久,他便抱了多久,抱得一身暖意沸腾,像是说这人间极苦极寒,总需要有人相依,才能支撑着,把一道道坎跨过去。
一双眼哭肿了,她不愿抬头看他,由他用指掌将额上的汗珠擦去,将凌乱的碎发重新归拢好。
“其实我这一生毫无大志。”他低声细语地说,只让她一个人听到,“旁人都说我能成大事,我偏不想做那样的人。我就想放羊、写字、埋头干活,糊里糊涂过一辈子。”
她这才抬头来望他,他见她唇角有血,还有着一小排尖尖的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