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树枝挑起盖住眼睑的部分,果见那伥人圆睁着一双混浊灰黑的眼,极用力地盯着她,像是要用虚无的视线一层一层地剜掉她的皮肉。
她转头寻了一眼沈无淹,见他在一步之外无所事事地候着,放下心来。
目光下移,来到手掌处,她用树枝挑起它的手,干枯灰白的掌背上黑蓝色的血交错着,像腻虫翅膀上的纹路。
枝头把袖口往上扒拉了几寸,却见手腕上被咬掉了很大的一块,黑骨尽露。
她猜测它身上还有更多的伤口。
伥人多是壮年男子,老弱小比较少,大概是因为后者抵抗力太差,还没等到变成伥人就已经被吃了。
她扔掉树枝,站起身来,说了一声:“走吧。”
二人默默折身走回房间,收拾好行装,准备离开武靖城。
物什刚刚收好,沈无淹忽然道:“殿下,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她垂首调整着斗笠上的系带,一副凛然无惧的语气说:“你说,我受得住。”
“城里还有人的。”
“哦?”她这才抬起头来,但也没有很讶异,刚来那晚不就看到一个正好在眼前惨死的?
“而且现下在屋檐上。”他说,意思便是问她要不要把人叫下来,若是叫不下来,也可以捉下来。
她将斗笠重放回桌上,“那便请下来吧。”
沈无淹两指夹起茶杯杯盖,指离一聚,折指一弹,茶盖直直地往顶上飞去,“咵嚓”一声冲破了屋檐。
旁处传来一声清脆的瓦砾交叠声,像只坠鸟,同时响起一声“唉哟”,继而是轻快的脚步声,往外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