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直行了数里,冷不防地朝东打了个急转,她赶紧一手撑住车厢,正好从摇摆移荡的竹帘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无淹背对着的是早先他们路过的那间青楼,唯一一个至夜仍灯火通明的地方,楼檐下四盏胭红的栀子灯露出晖晖的光,映红了他的暗花襕袍。
他微微垂首,跟先前撞见的女子说着话,虽隔着两步的距离,但并不像是错认的样子。
那女子仰着头,眼巴巴地望着他,好像他是一株结满果子的树,甘甜饱满。
而她是那饥了数月,快死的人。
李及双这才意识到自己错判了某事,沈无淹从不问去何处、做何事,不是因为他从容不迫、胸有成竹,而是因为他不在乎。
第7章 声声厉
未到巴黄王府,她便听到了高亢的奏乐声。
离得越近,那乐声更是轰鸣,而嘈杂声下,还有重兵把守,面不改色地绕着王府夜巡。
她以为府中在宴客,且座上最少也要有一半的聋子,否则她无法理解为何深更半夜,巴黄王要如此哄闹,搅得一砖一瓦都要破碎。
请进厅房时,巴黄王正背对着她奋笔疾书,意兴正酣,只挥了挥手,示意他人勿扰。
房中的五足兽熏炉飘出袅袅的白烟,极厚重的草药味充斥着偌大的厅房,她仅闻出了白丁香、白芷和荆芥,似乎为了使药性平缓,还加了多种香料。
下人退出去关上门时,乐声一下子被掐住脖子,断在了门外,只低低地扬着音调继续奏着,艰难地传进来。